“自古封侯,哪有封‘不從’這樣封號的。我是女子,他另許了爵位世襲,明是獎勵,其實是在打我的臉呢。”她輕輕道來,語氣平穩,仿佛也並無不快一般。
“皇上說了,‘不從’二字是褒獎姐姐諸昏君、平征戰、救世子,有誓死不從之氣節。姐姐從來不是多心的人,怎麼如今反這般想。”
“他的意思我明白,我沒事,”薑殷搪塞道,“你彆圍著我轉了,讓我歇歇吧。”
柔勉點頭離開了,薑殷長舒一口氣,正打算再躺下來繼續歇著,阿眉來報,說裴晗來了。
“他來做什麼?”薑殷一皺眉,道:“我不見。”
自從營帳一吻,薑殷總時不時想起前些日子的事,又後知後覺摸出幾絲尷尬,日後便一直躲著裴晗不見。不得不見時也隻是寒暄,從不與他獨處。她如今還沒想好怎麼和他相處,自然依舊不願見。
“太子殿下出宮一趟不易,倘若今日不見,日後就更難見了,”阿眉道,“姑娘好歹見一麵吧?如今還算安穩,看眼下情況,不日皇上就會要咱們回涼州了。”
神女、將軍、侯爺……薑殷如今的身份更多了幾重,按照她的吩咐,阿眉依舊叫她姑娘。
薑殷微微蹙眉,心中掂量著輕重。新帝登基,他是新太子,正是萬人矚目的身份,以裴晗從前的個性,若無必要之事,絕不會毫無理由來見她。
於是她對阿眉十分艱難一點頭,意思是見。
阿眉得了指示,嘴角上揚一點頭,又請示薑殷:“箴女們那裡?”
箴女在涼州地位很高,是以阿眉也不敢怠慢。九位紅衣箴女從最初開始便一直幾乎寸步不離跟著薑殷,是保護,也是某種監視。
好在她們年紀都不大,又唯薑殷馬首是瞻,有時薑殷不願她們一直跟著,隻將她們留在府上好吃好穿待著,她們除卻偶然擔憂薑殷的安危,大部分時候都並無異議。
“不必說,讓她們歇著吧。”薑殷道。裴晗來,最好不要驚動太多人。
從薑府門前行至院內還有好一段距離,薑殷本來半倚在榻上,此刻卻忽覺怎樣坐姿勢都不大對,仿佛站起來走動走動心裡才鬆快似的。
她緩步在院中走著,聽得遠處步伐輕快,是熟悉的步音。
“裴晗見過不從侯。”來人一身織錦長袍,樣式倒十分低調。雖不加飾厲,而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薑殷也僵硬回了一禮,道:“太子殿下安好。”
轉即又吩咐:“阿眉,你叫大家都退下,我與太子殿下單獨說話。”
身旁人都屏退了,裴晗上前了一步,堵住了薑殷去路,占滿了她視線。
“你終於肯見我了,”他聲音很輕,“這些日子過得好麼?”
“托你父皇的福,前兩日送賀禮的差點踏破我薑府門檻,”薑殷陰陽道,“真是謝他封的好爵位啊。”
裴晗自然也知道他父親封這二字的真實用意,垂目道:“你不喜歡,不用也罷。將軍、神女,你倒也不愁沒有其他體麵的身份。”
女子封侯,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寧王攻入闕京前少不了薑殷相助,如今榮登大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