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醉玉頹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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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門外是裴晗的熟悉聲音,低沉輕緩,仿佛要融入沉沉夜色中。

薑殷有些乏了,本該先問他所來為何,再尋個由頭婉拒。誰知許是酒意上頭,她竟起身開了門,見裴晗靜靜立在門外,右手捧著一碗湯水。

“來做什麼?”

“我替你溫了醒酒湯,喝完再睡吧。”他輕聲道。眼珠沉沉望著藥湯,並不看薑殷眼睛。

“阿勉睡了,我去你房裡喝吧。”薑殷一把接過那晚醒酒湯,先他一步跨出了房門。

她走得快,湯水略略濺出,裴晗輕輕捏了捏濡濕的手指,脊背僵直,垂眼跟上她腳步。

裴晗屋中陳設與薑殷屋裡一般無二,行囊衣物全未攤開,榻上都整齊如新,沒有點燈,沒有住過的痕跡。

“你怎麼燈也不點一盞?”薑殷走去,床前便燃起一豆燈火。

方才屋內全黑時也不比這一刻靜謐,仿佛正是燃起了一點燈火,才顯得夜色格外黑沉似的。

薑殷靠在榻上,已覺得頭腦發暈,心裡模模糊糊怨道自己少年這具軀體竟如此不勝酒力。

許是酒意上頭,周遭一切都開始發昏,薑殷暈暈乎乎飲了半碗醒酒湯,見裴晗還立在門口,並不上前。

“你還站在那兒做什麼?來坐。”她發絲披散、垂在臉側,披在身側的外袍微微滑落露出雪白睡袍,臉頰唇畔被酒意暈出紅色,燭火下眉眼鬆鬆,仿若一尊飄渺豔鬼。

裴晗沒動,仍立在燭火不能及的暗處。

“那你再點兩盞燈罷,這屋子還是太暗。”

薑殷覺著分外奇怪,身上比之方才分外迷蒙起來,仿佛酒意愈發上頭,心道裴子遲這醒酒藥也忒無用。

全然不知為何如此感受,薑殷搖搖頭,本意想清醒些,卻愈發迷迷瞪瞪起來,屋內好像起了霧,裴晗的身影也與平時不同。酒意蒸出骨髓裡的高熱,沿著身軀一路蔓延,薑殷的手上不穩,剩下半碗藥全灑在地上。

沉默四散浮起,方才裴晗還在遠處,忽然低沉嗓音便響在了身側。

“阿殷,屋裡隻有一方燈盞。”他嗓音與平素略有不同,薑殷不知為何自己有這種感受,屋內忽然靜得讓人難以忍受。

他的嗓音一般如舊,讓人莫名想起從前。浮花盈麵,月色皎皎,一雁下投天儘處,萬山浮動雨來初。

薑殷盯著裴晗,呼吸沉重起來,脊梁骨內仿佛燃了一把火,燒得她不自在,胸腔裡潮起潮落,洶湧浪水熱烈敲擊拍打她的五臟六腑,瞧見裴晗低垂眼眸的瞬間,耳畔不受控地響起潮水嗡鳴的拍擊聲。

“裴晗……”她唇齒不受控,恍然出口,她已經許久沒有喊過這個名字了。

裴晗身軀仿佛輕輕一震,伸手想摟住她,卻在即將觸及她時堪堪停了手。

隻聽得她說:“裴晗,我好恨你啊。”

她訴說著恨意,聽起來卻仿佛含笑,莫名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