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給我唱首歌吧……”清脆的聲音撒著嬌。
一個十來歲穿著花棉襖的小女孩拉著青年男孩的衣角,有些不舍。
剛過完年,遠處的爆竹聲若隱若現,催人彆離、催人淚下。
今天是向天明開學的日子,他早早的便起來收拾行李。
小山村的早晨總是伴隨著露水的滋潤,放眼望去的山丘都隨著微風飄起了綠色,門前長得蒼勁有力的槐樹光禿禿,但不遠處的朵朵傲寒的紅花挺起堅毅的胸脯,正如十六七歲男孩的雄心壯誌。
“天熙乖,哥哥要去上學了,等以後掙了錢,給你買好多好吃的好不好。”向天明溫柔的聲音帶著些不舍,左手輕輕的撫摸天熙的頭頂。
“我不要糖,牙疼。”小天熙笑嘻嘻跑到堂屋給向天明提行李,柔弱的雙手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沒把行李箱給提起來,最後隻得放棄,一個人賭氣的坐在行李上等著哥哥來哄她。
“哈哈哈,我給你唱……”向天明拿自己的妹妹確實沒辦法,隻能用他那雞爪抓了的聲線胡亂演奏,聽的廚房的母親直搖頭,聽的正在檢查摩托的父親差點煙笑掉,隻有天熙雙手撐著下巴,笑眯眯的聽著暖心的歌,不著痕跡的看著藏在向天明衣服下的傷疤……直到……直到她睜開了雙眼。
黑殿後方,一個布滿各種線路的房間內,所有大小不一的線路管道都穿插向一位女子,正是天熙。
隻不過她現在沒有了往日的笑容,柳葉眉擠在一起讓她看起來十分的痛苦,各類線路中時不時泛起的紅藍光彩透露出一絲詭異。
“汪伯,事情辦好了嗎?”天熙的語氣有些顫抖,不知是痛苦還是什麼原因導致。
“嗯,不過7號在外界的軀體已經快不行了。”陰暗的角落走出來一位精乾的身影,一身青色兜帽衣從頭蓋到腳,看不清模樣。
“其他的呢?”
“都準備著,他從這邊出去就行。”汪伯有些擔心,此次源碼的波動範圍很廣,廣到他的各種監視儀器不斷預警,整個五方世界的人怕是都知曉了,騰不出手的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想做。
“嗯,隻要他能活著……”被大小線路貫穿在空中的天熙痛苦地表情中有些釋懷,她的哥哥,不應該再來遭受和她自己一樣的痛苦,或者說……非要遭受的話,應該嘗試與她一樣甚至更加恐怖的苦楚才行。
有些不忍的汪伯看著猶如貞德行刑前的女子,背過了身去歎息道。
“天熙,朝聖者已經來了,你做好準備了麼?現在放棄還有機會,我送你離開。”
“沒事,汪伯,我自己的選擇,從不後悔,這些年你們給我提供保護,我已是十分感謝,不能再讓你們冒風險了。”天熙略作輕鬆的說道,想要減輕一些汪伯的心裡負擔。
“你不用考慮外麵三笨蛋的想法,他們以為將你融成守塔者,就可以保你平安,哪兒來那麼好的事!天真!還不是想獲取跟多中塔的信息罷了。”汪伯語氣中帶著怒意和無奈,想要罵人卻還是忍了下來。
“哈哈哈,汪伯彆生氣,讓‘囧伯’他們聽見了,又得和你吵架了,開始吧……”天熙想到關心自己的人時常拌嘴的樣子,不禁莞爾,笑著催促道,她感覺她快壓不住海量藍波的衝擊了。
“唉……”歎息的汪伯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一座藍光閃爍的操控台前,朝一顆亮紅色的按鈕略帶顫抖的按了下去。
他知道,為了自己的研究,他自己舍棄許多,才帶領整個“家族”進入五方世界,並加入了北塔的極端派,本應該由他們的人來直麵藍波聚合與人造源碼的恐怖,但最後卻將所有的擔子都壓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身上,心中的無奈和愧疚可想而知。
作為那個時代屈指可數的研究者巔峰三大席之一的人物,他不可能像高世翰一樣獨善其身、心狠無情,不受家族的牽帶,還能用自己的兒子的靈來不斷實驗。
他也不可能像西塔裡麵那女人一樣灑脫,行事乖張,彆人告彆了她之後道路反而走的更加寬長了些,對此他也是感到欣慰。
所以當向天熙答應接受他的實驗之後,他很猶豫、很無奈、更慶幸,有天熙這又一個類似源碼的存在,他能將汪氏家族從北塔的極端派剝離出來,不在被其他人當做北塔極端派的一員。
還能夠獲得與之相等同的話語權,不再過於懼怕北塔開啟所謂聖殿之後的未知情景,北塔凝聚的那種絕對秩序,在他看來,可以說是整個五方世界災難。
雖然‘天熙源碼’在朝聖者看來有缺陷,但隻有他才知道,有缺陷的類似源碼才是可控的,才能讓他用人的意識來補全,才能讓聚合之後的天熙還是天熙,冰冷的人性,那也有人性。
而非像朝聖者那般,想要“造神”,成為造神之人。不,朝聖者確切的說已經不算人了,隻能說是具有一定外形的意念聚合物而已。
那幫人這一階段的最終目的究竟想要乾什麼,他調查了有些年隻能說隱隱有些猜測,但不敢確定,因為他怕真相過於現實,現實的讓他無法抵擋,隻能希望他們的終極幻想,就隻是幻想,希望他們那靈碑提前破碎……
“汪博士還沒好嗎?不會是失敗了吧,額嗬嗬……希望不會對我們的戰略合作夥伴關係有所影響。”黑殿中央的豐腴女人不知何時坐在了一把高背王座之上,宛如一位女王降臨。
“菲絲爾大人,請稍等片刻,以前你們選擇了和我們汪氏家族合作,那便是對我們實力底蘊的認可,既然如此,請給點耐心。”正儀博士語速平緩,並沒有被菲絲爾唬住。
“對對對,老娘們兒急個錘子!”大耳老人氣呼呼道,結果被菲絲爾戲謔的眼神,刺的偏過頭去狂吞口水,又剛又慫。
“嗬嗬,這點耐心我還是有的,但如果你們搞花樣,哼哼,聖殿在上,不可褻瀆!”菲絲爾笑意冰冷,讓光球之下的三人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們知道,如果汪勁純博士和天熙沒有成功,那他們汪氏家族,包括北塔之中以他們為代表的所有溫和派研究者們,將會有一場清算。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此情此景之間,鐘表之間的微小刻度猶如巨大鴻溝,漫長無比,本是另類存在的三人竟然莫名的感覺手心冒汗,尤其是方才凶神惡煞又謹小慎微的大耳老人,更是緊張地不斷來回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