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聽不清的聲音,謝嬰心中有一瞬間的釋然與解脫,凡塵情愛皆為虛妄,從今往後她再不渡這世間爾虞我詐。
她看見烏雲消散後天邊隱約浮現的彩霞,有三兩隻麻雀輕巧掠過,可惜她再也看不見夕陽映照、旭日東升了。
九州唯一女將、百年難遇的武學天才——謝嬰,自戕於蓬蒙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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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重錘擊中,劇烈的恍惚與刺痛席卷謝嬰的腦海,無數人在她耳邊竊竊私語,密密麻麻的腳步聲與施展法器的咒語交相呼應,嘈雜混亂的環境裡,有個低沉悲憫的少年聲音不斷響起:“謝嬰,醒來。”
她隱隱記得自己死了,死於長平十九年,在枯木腐敗的秋日裡,被心腹手下圍困蓬蒙山頂,自戕在曾經的心上人麵前。
“是誰?”謝嬰虛弱地開口,渾身被抽乾了力氣般動彈不得。
周圍靜謐空曠,仿佛置身於冗長逼仄的隧道中,少年忽遠忽近地開口,嗬氣如蘭:“我是這世間遊蕩的骨靈,附身在你頸間的骨玉裡。”
謝嬰感覺胸口彙聚著一股熱流,小心翼翼焐熱她冰冷僵硬的身軀。
她悶聲問道:“我死了嗎?”
“嗯。”
聽到肯定的答複,謝嬰不禁自嘲地笑了一聲,她那逍遙刀法舞得出神入化,又怎會失手。
“這裡是哪裡?”
“是你的識海深處。”
唯有突破大乘,修煉至臻化境,才可以靈魂形態出現在他人識海,難道這自稱“骨靈”的家夥,竟是離神明最近的存在?
“我既已死,當魂歸幽冥,如何會出現在識海。”
聽了謝嬰的疑問,骨靈的聲音又近了幾分,謝嬰覺得臉頰癢癢,仿佛是骨靈在輕撫自己的臉龐,這酥酥麻麻的觸感讓謝嬰覺得無比熟悉,像是與他相伴已久,隻聽他溫溫柔柔地開口。
“我與你有些機緣,替你尋來這將死之軀,讓你重生於世。”
謝嬰沉默了片刻,道:“平白占據他人軀殼,有違人道。”
謝嬰此言一出,骨靈不死心地湊近幾分,有些不甘與憤怒地逼問她道:“你就一點也不想回歸人世嗎?這世間沒有一絲一毫值得你留戀的人與物了嗎?”
可謝嬰仿佛負手而立,帶著滿身的釋然與疲倦開口道:“萬般癡戀,不過浮生一夢,人間幾十載,如今看來也不過彈指一揮間。”
謝嬰無所謂的話令骨靈異常不滿,識海內一片波濤洶湧,他語調一轉,氣息也變得冰冷淡漠:“既如此,那我便問你,十八年前昌黎之戰,長寧軍八萬將士死於內海之浜,你在何處?”
謝嬰記起那場近乎碾壓的戰爭,荒無人煙的狐彌邊境無一人把手,三百裡長的內海大壩擋不住百川三萬飛羽兵。
“阿姊,阿父怎麼還沒回來?”
“嬰嬰,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