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複得彌足珍貴,他唯恐再出任何禍患。
——
夢境中。
隨著首領一聲令下,四麵八方閃現的黑影幾乎一瞬間飛身而出,謝嬰知曉這些人的目標是自己後反而鬆下一口氣,她轉身在顧昭身上畫符,咬破嘴角,引一道精血附著其上,三息之下人便被她傳送到百裡開外。
在他消失的殘影裡,謝嬰看見他微顫的嘴角吐露出一個字來。
“不!——”
月亮躲進雲層,空中飄散起薄薄小雨,淅淅瀝瀝的雨絲打濕了謝嬰的長刀,她緩緩舉起刀夾在手肘間擦乾雨水,送走顧昭後她幾乎被敵人團團圍住,來者善使劍,一時間,無數劍雨刺向謝嬰。
謝嬰旋身而起,長刀劃過劍尖,磅礴真氣自丹田傾瀉而出,僅是一招便將周身一圈人擊退數步。
“讓我來會會她!”
謝嬰身後一道粗獷男音響起,狠厲的風伴隨他步步踏來,地麵都砰砰震動。
眾人為他讓開一條路,謝嬰目色冷漠,怡然不懼轉身迎了上去,長刀與那人手中金屬拳套碰上。
霎時間金屬炸裂之音刺在所有人的耳中,功夫低下者已然耳鼻出血。與對方強者硬碰,謝嬰倒退三步以刀拄地穩住身形,而那大塊頭隻是後退了半步。明明沒有修為,卻僅憑煉體就與謝嬰打了個平手,甚至略占上風。
他身形粗獷,足足有有兩個謝嬰那麼高,眼眸裡一片血色,似乎為了強行提高身體強度吃了禁藥,此時神智略有欠缺,他不顧一切地一掌朝謝嬰脖頸而去,而後者腳步玄虛,閃身來到他身後,長刀毫不留情地刺向對手後心。
就在謝嬰勝券在握之際,大塊頭竟以扭曲的體態猛一回身,單手抓住了謝嬰的長刀,狠狠甩了出去。
謝嬰真氣附著在刀刃上,大塊頭的手幾乎被刀鋒砍成兩半,可他渾然不覺,在謝嬰重重砸在牆壁上之時,大塊頭幾步上前,一拳轟出,謝嬰口中嘔血,堪堪側身避開,連忙與大塊頭拉開距離。
二人如此幾個回合,皆負傷嚴重,黑暗中傳來一聲怪異淒厲的哨音,大塊頭渾身一震,似是被刺激到一般猛然朝謝嬰衝來,一把抓住謝嬰的長刀刺在自己身上,在後者驚訝之時,他掐住了謝嬰的脖頸,手指微曲,儼然要殺她。
“慢著。”
得到首領禁令,大塊頭神智清明起來,沒有下死手,將脫力的謝嬰拿到首領麵前。
他揪起謝嬰脫力下垂地腦袋,在月光下,隔著鬥篷露出一個森寒刺骨的笑來。
“謝嬰,沒嘗過神蛇之毒吧?”
夢外的謝嬰正疑惑,什麼是神蛇之毒,可下一瞬便得到了答案。
首領在謝嬰脖頸處狠狠紮下鱗片,九彩蛇毒以極快的速度流向全身,謝嬰被甩在地上扭曲成一團,劇烈的痛楚在慢慢泯滅她的人性,她麵色慘白,全身上下每一處穴位經脈都止不住地抽痛,目光微微呆滯,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聽見首領蹲下身子的聲音,湊近她耳邊悄聲說道:“你不是很能嗎?不是想要重新煉化戮仙劍嗎?如今,我到要看看你能撐到幾時。”
九彩神蛇,名字好聽,卻劇毒如斯。
謝嬰彙集全身之力旋開刀柄,在首領放下戒備,發出嘲諷般的怪笑之時,她抽出匕首紮向首領的脖頸,原本該看見他頭顱滾落,可大塊頭卻再一次擋在謝嬰刀前。
她頭暈目眩、氣虛血虧,渾渾噩噩間,她看見麵前一片紅光。
她聽見耳邊無窮無儘的悲鳴嘶吼中,一句話不斷地回響在識海。
“吾有一劍,可戮誅仙!”
她渾身震顫,被人奪舍之感再度席卷而來,她的身體不自覺奪過了身邊人的劍,一道口訣道出,手中凡鐵也變得堅不可摧。
再睜開眼時,謝嬰渾身濕透地倒在雨幕中,周身被粘稠的血液包裹,她精疲力竭,勉強坐起身子,口中不停地嘔血。
恍惚間,她看見了滿地屍身。
她殺了所有人。
“謝嬰!——謝嬰!!”
遠處傳來少年聲嘶力竭的呐喊,沙啞的咽喉下,是他惴惴不安的心。
謝嬰借長劍拄地,勉強直起身子,立在屍身血海裡,與心愛的少年遙遙相望。
一座木橋,半邊是殺戮與死亡,半邊是少年潔白如雪的衣衫。
如飛蛾撲火,素衣少年義無反顧地衝進血海,血色在他身上燙下烙印,將無塵之地染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可他無所畏懼,重重將所愛之人揉進懷裡。
“還好,你沒有離開我……”
少年顫抖的聲音一字一句皆如重錘砸在謝嬰的心間,她伸手回抱住少年,安撫著說。
“彆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雨夜中,二人視線一點點模糊,寒意散儘,陽和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