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宗四年二月二,皇城雲翡宮走水,死宮婢十二,內侍六,火勢波及珠玉軒,再死人若乾。金吾衛裴將軍(裴欽)攜軍至,唯見歹人負劍越空遠去,蓋江湖客也。幸,嘉慧公主無恙,聖君以命大理寺卿段一泉並大理寺少卿胡唐徹查此案。然二君查案月餘不見行進,隻得通下各州江湖通緝令,此案存疑。】
江湖客,負劍。
宋婉看到這五個字,就像碰到了前世的大火,身體被火燎疼得厲害。
師兄啊師兄,你何曾讓阿婉如此擔心?
阿婉不求珠釵金簪,亦不求尺素魚書,求知何時能見一麵,講句隻言片語,以告師門,以寬婉心。
白芷收好了衣裳,見宋婉孤身立在藥架旁,背影瞧得搖搖欲墜,不免生出幾分擔心:“娘子,你曬好了藥便快進屋吧,未時日頭厲害,彆傷著氣兒了!”
“嗯。”
宋婉回神,斂住悲情,麻利把炮製好的藥草鋪散著,轉身回了屋。
打發白芷去午憩後,宋婉坐在案前書字。她天生骨架小,執狼毫的白細手腕看著還有些撐不住這大筆,落筆橫折卻看出乎意料地絲滑疾勁。
連寫了幾張大字後,宋婉才擱筆,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卷進檻窗的風吹動少女的衣衫,一邊垂條綠枝輕觸著落在地上的薄紙,室內靜謐安然。
——
“何事讓母親喚我回王府?”
馬車裡的梁恒換下了官服,以雲紋金冠束發,穿了一件天青色纏枝芍藥暗紋圓領袍,腰束銀跨蹀躞帶,綴流蘇玉牌腰掛,氣度不凡。卻偏偏修長身形歪坐在榻上,眉宇軒軒而含風流,麵上笑意不深不淺,難猜其心。
廝兒升吉在一旁添茶置水,不敢懈怠:“前日寧王手信從燕州八百裡加急送至鶴京皇城,現俱已被聖君派人送到了府上,王妃便命人送郎君回府。”
“竟是父親的信嗎?”梁恒麵上的憊懶即刻消失,唇角輕勾,深邃的鳳眼微帶真摯的笑意:“讓馬夫快些。”
在前的護衛先散開市集的百姓,馬車快行至寧王府。門外已候著一群仆婦小廝,待梁恒下了車便收拾馬車,掃淨行路,候在前的管事邱伯親引著梁恒去了寧王妃的院子。
路上,梁恒也是掛念著寧王妃,問:“母親近日身體如何?”
邱管事認真回道:“王妃身體尚可,隻昨夜吃了一杯飲子,今兒便說腹部不適,已讓太醫開了方服著,世子不必擔憂,無甚大礙。”
梁恒皺眉:“下次這些事及早與我講。”
“是。”
寧王妃信佛,不喜吵鬨,長居府中西院靜園。前院裡栽著幾叢青翠竹林,穿過幾處月洞門,走過抄手廊,便到了寧王妃禮佛的地方。
正服侍在一素衣女子身旁的仆婦機靈地聽見腳步聲,抬頭見到了推門而進的梁恒,欣喜道:“王妃,恒郎君回來了!”
誦念佛經的聲音慢慢停下,寧王妃睜開雙目,由仆婦攙著起身走下石階,看著院中修身玉立的俊美郎君,不由恍神。
“恒哥。”
梁恒行禮:“母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