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鴻!”老人家歎了口氣:“你又護著阿婉!”
宋婉鬆開捂住雙眸的手,指縫間泄露了天光,她從縫隙中窺見了刻在心中的人。
“師父!師兄!”
宋婉忍不住喊了一聲,焦急地想要起身,但膝蓋因跪的太久疼得沒有力氣,倉促下又摔倒在地。
不平的青石路劃傷了少女柔嫩的手掌,霎時滲出絲絲血線。
“阿婉!”樓良鴻顧不上自己肩上被戒尺打傷的疼痛,連忙攙扶起宋婉,心疼地拿出手帕給她包紮。
師父也走了過來,皺眉看著毛毛躁躁的宋婉:“天天見麵的,乾甚麼那麼激動。”
宋婉眼底蓄滿淚水,淚珠欲掉。
“彆哭啊阿婉。”
樓良鴻看著宋婉抿唇要哭的模樣,急得要那自己的袖子給她擦淚,卻又擔心自己粗布衣衫弄紅了宋婉的眼,隻好無助地站在一邊。
他小聲嘀咕:“不然師母等會又要罵師父和我了。”
師父在一邊故作看天,摸著胡子咳嗽了幾聲:“怕什麼,我罰阿婉那是有正當理由的!”
說完便率先“倒打一耙”指著宋婉,氣得白胡子飛起:“樓良鴻你看看你師妹,半大點小孩就跟著師姐們去山裡跑馬了!還惜不惜命!”
宋婉含著淚倔道:“師父,阿婉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怎麼不是?”樓良鴻急忙回複。
少年摸摸宋婉半散在肩上的青絲,垂眸用指腹輕輕擦去宋婉眼角的淚珠,溫柔又溫柔道:“在師父、師母和師兄這裡,阿婉多大都是小孩,誰都不能欺負我們阿婉。”
宋婉聞言發愣,她看著麵前故作生氣的師父,又轉眸看向繞著她頭發玩的師兄,潸然淚下。
桑弧孤矢,世間一瓢飲;行舟千裡,黃泉半野魂。
萬千受寵的阿婉,曾獨身帶傷赴血州,庇護萬民於亂刀鐵馬下,後逝於雙十。
但無悔之。
她曾伏案寫下罪己書上呈聖君——
隻因,婉,雖為女子身,權下人,受世俗禮法所縛,未進學舍,不知濃墨硯筆、繁辭佳賦。然幸逢高師,明陰陽卦瘍術以察人之惡善,遇良友,習弈禦琴瑟數以觀心之曲直。凡種種,本不在賤命中,獨因一人得此,告曰:有所成,便宜*救萬千,無所成,擲骨求道途。婉謹記此言,願舍身取道,複女子亦能如鴻似鶴,不墜青雲。
隻是尚未寫完,一隻大手便從脊背處攀上,輕輕掰過宋婉的下頜,室間燭火搖曳,她好像被迫看到了一雙好看的、冷然的眼睛。
那人慢慢俯首將唇埋在宋婉的頸間,呼吸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敏感的肌膚上,低聲呢喃,一遍又一遍地喊:“阿婉,阿婉。”
“我的阿婉。”
毛骨悚然。
呼吸一滯,宋婉覺得喘不過氣,她猛然驚醒,卻發現眼前漆黑一片。
手腳因為久未動,開始發麻。
宋婉懵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想起來目前的處境,自己被困在了棺材裡。
她無法起身,便抬起一隻手,掌心貼在厚實的檀木板上,慢慢運轉體內炁機,凝心於掌麵,微微用力,裂聲逐漸響起。
可因為自己身體重生前便受過重傷,內力已然大不如前,宋婉無法一擊突破。
裡麵的空氣愈發稀薄,宋婉忍不住喘息起來。
要再快點才行,宋婉咬破唇舌,疼痛給了她幾分清明,方才又把神識放在內力運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