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驟變(加更)(1 / 2)

憐語慰卿卿 重皿 14542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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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個孩子——

隻一眼,她心中便暗厭。無他,這孩子生的...淑妃眉心微蹙,生的也太好了些。

並非是端方典雅的好,她跪伏在地,白的膚,紅的唇,林間精怪一樣的豔,叫人一眼就被奪去呼吸。

這樣的人,若是作為寵妾還好,若是登堂入室做了正頭娘子,怕是為人不恥。

淑妃身邊的紅麝碧環等眾也難免打量,隻覺得空有皮囊,但行為處事未免太小家子氣,作什麼上來見人就哭,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是作給誰看?

還是顯得人跟平白欺負了她一樣。

紅麝於是道:“娘子快彆哭了,待端王殿下回來再哭也不遲。”

小善驀然抬眼,惶戚戚不知所措。

反倒是淑妃,略略回眸,嗬止:“紅麝、”

紅麝隻夾槍帶棒地掃量了小善一眼,才低頭退後了。

淑妃這才上前兩步。

她通身氣度不凡,聖人娘娘自有的威儀從容,行至小善麵前,掠過她的發頂。

小善肩膀輕輕顫。

沒曾想

淑妃竟微微低身,托舉著她的肘腕喚她起身。

“說起來,你也合該同弄玉一同喚我一聲姨母。”

此話一出,不光淑妃身邊宮人,就連恒園不明小善身份的人都暗暗心驚,隻覺不可思議。

她與晏小侯爺,又怎的扯上關係了!

香拂等恒園婢子,頭垂得愈深。

小善聽到這話,顯然愣了愣。

她在說...什麼?

碧環方補充:“我們娘娘,與安陽侯夫人乃係一母同胞。”

淑妃唇角輕輕上揚,扯出一個和善而端莊的弧度。

她溫聲道:“隨我在園子裡走走罷。”

小善沒有不應的道理。

宮中婢女們落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跟隨侍奉著,唯小善並紅麝碧環兩人,在淑妃左右。

兩個大宮女略略落後淑妃半步,能留淑妃與小善獨自說話的空隙。

淑妃道:“如今弄玉的光景,你可知道麼?”

小善垂首,唇瓣碰了碰:“知道的。”

淑妃說:“你欲如何呢?”

小善心中兢兢,隻聽她說:“若本宮送你去常州,你可願意麼?”

小善驀然頓住,抬眸,對上一雙狹長的鳳眼。

淑妃生的端莊柔婉,叫人一眼就能聯想到廟宇高堂裡的菩薩娘娘,隻空空看眼睛時,卻並不能至心底,倒顯得像是什麼東西占了金身,隻有皮囊僵硬。

小善不知為何,心裡有些不安。

待她再抬眼仔細掃量淑妃,卻好像是自己多心了。

她壓下心裡的不安,隻在淑妃麵前堪堪停住。

淑妃看著她提裙跪在自己麵前,鄭重而感激地:“娘娘大恩大德,小善無以為報。”

淑妃隻叫碧環將她扶起。

淑妃歎了口氣:“你可知,本宮有一癡兒。”

小善腦中遂浮現起端王那張貌若好女的臉。她點點頭。

淑妃又道:“若他瞧不見你,必不會善罷甘心,今日之事——”

小善說:“民女絕不會吐露半個字。”

她看向小善的眼中多了幾分讚許,隻道:“好孩子。”

蕭禎接到消息匆匆返回恒園時,正巧撞見淑妃和小善。

他手裡還拎著馬鞭,雪浪翻飛的袍角沾了風塵和沙灰,就知來的急。

淑妃先發製人:“怎的不好好在宮裡抄經,反而現下回來了?”

蕭禎上前兩步,銜了枝頭開的正好的芙蓉,輕輕插在小善發絲裡。

她的眼神柔軟而溫潤,無害的跟個什麼似的。

蕭禎心道,我怕母妃把她吃了。

麵上卻從容:“母妃今日怎得空來園子上?”

淑妃對答如流:“知道你這園子正是芙蓉盛開的時節,母妃無事便來看看。”

蕭禎攙過淑妃的手,將小善擋了個嚴嚴實實。

麵上笑的眉眼彎彎:“母妃喜歡芙蓉麼,兒命他們將開的好的都養在宮中,這樣既方便,母妃也不用大動周章特意過來。”

淑妃但笑不語。

蕭禎瞥向小善的方向,忽而厲聲:“什麼阿貓阿狗的,也不怕衝撞了母妃。”

香拂會意,扯著小善往後,要將她帶離這裡。

“慢著。”淑妃輕聲:“本宮喜歡,便讓她作陪吧。”

蕭禎的目光在淑妃和小善身上轉了轉,又很依順地說:“聽母妃的。”

午膳是在恒園用的。

過曲水亭,至一廊廡,瞬間開闊。

蕭禎慣知淑妃口味,做的也是正合她心意的素齋。

小善局促地站在一邊。

她低頭看腳尖,並不知道園子裡的一眾都在瞧她。

陽光吻在她臉上,細微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分明已知人事,卻稚氣地像個未開麵的小娘子。

蕭禎存了捉弄她的心思,指尖輕叩桌案,道:“母妃命你侍候,怎的,擺飯都不會麼?”

忽然被叫到,她抬眼,猶豫片刻站到淑妃身邊,挨個兒挑著拿食箸夾起,動作間,鬢角那朵芙蓉花襯得發絲烏黑,臉蛋豔豔。

淑妃正正對上她的眼睛。

這雙含光帶怯的眼珠中浮現她的身影,淑妃鬼使神差地想起她方見到自己就淚流滿麵。

小善說:“娘娘請用膳。”

淑妃的心忽然被什麼撞了一下,有些酸澀。

這種陌生的,姑且稱之為善心的東西,已經多少年沒有給她造成過影響了。

淑妃悵然若失。

她忽然問小善:“你見到本宮時,為何會哭呢?”

小善愣了一下,仔細想了想,有些傻氣的天真:“我在長樂的時候,聽村裡的嬢嬢們說,我的母親生的必然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

她說:“我生來沒有見過母親,但見到娘娘,忽然就恍惚了一下,錯認成了自己的母親。”

沒有人會這樣跟天家妃子說話。

隻是她傻的厲害,怎可將一不知名的鄉野村婦跟聖人娘娘聯係在一起。

就連蕭禎,都有些麵冷,斥責:“退下。”

淑妃卻抬手打斷,打量起她。

隻是細細看時,覺得眉眼生的有些熟悉。

像誰呢?

她想不起來。

晚間擺駕回宮時,她坐在轎輦上,碧環紅麝兩個丫頭圍繞侍奉。

碧環輕輕喚了聲娘娘。

淑妃回神,給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碧環說:“娘娘作甚麼流淚呢,是誰惹了娘娘生氣麼?”

流淚?

淑妃一抬手,方覺雙頰微有涼意。

她想起那個孩子,穠麗剪影下的一對眼睛,實在很叫人憐惜。

淑妃說:“去辦吧。”

紅麝一時恍然,反應過來才低頭應了聲是。

她還以為,淑妃娘娘方才的真情流露是真的對那孩子有所動容,不欲再想,她趁夜幕低沉,閃身下了轎輦。

打入恒園其實不很容易,淑妃折了幾個身手極好的暗衛,才順利將小善帶出了恒園。

一支小小的遊船,隻一個船夫,穿蓑衣,低垂著眼,看不出年紀,也辨不出樣貌。

紅麝低低打著鬥篷,隻露出尖尖的下半張臉,聲音冰冷:“上船吧。”

小善心臟鼓鼓,依舊記得給她行禮,說,謝謝姊姊。

她奔上了船。

紅麝站在岸邊,等她進了船艙,才輕輕抬眼,船夫頷首,道了句明白。

紅麝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卻仍是轉身離開了。

怪隻怪她自己成了娘娘的眼中釘肉中刺。

怨不得旁人。

她正思忖間,忽覺腳下濕粘。

紅麝覺得哪裡不對勁,她低身,用手輕輕撚了下。

——是血。

“人在哪兒?”柔聲若鬼魅的音調,盤旋在紅麝耳邊。

有人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對視。

縱然人跑了,蕭禎仍舊嗪著抹笑,好似漫不經心,問她:“人、在、哪、兒?”

紅麝腿軟的跌落在地,被迫說出實情的一瞬,連反應都不及,就被結果了性命。

屍體倒在血泊中,混雜著不知誰的血,填滿了磚縫。

死不瞑目、

待蕭禎找到岸口,隻有一池被月光輝映的波光粼粼的水麵。

平靜而寂靜。

再無其他。

他活生生被氣笑了。

夤夜已過,碧環勸淑妃:“娘娘,解了釵環安歇吧。”

淑妃說,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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