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這裡,孟玉嫤都能瞬間冷靜下來,就這麼熬過了一天又一天。
這個家離不得她,她也離不開這個家。
大哭一場發泄之後,接下來的停靈三日,孟玉嫤都沒有再落過一滴眼淚,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木,好似無悲無喜,來吊唁的人回去之後都在私底下談論,說她死了爹病了娘,一個姑娘家卻沒有落一滴眼淚,著實太冷血了些。
三日後,天還未徹底亮,喪樂就從齊國公府起,逐漸朝城門口而去。
白幡搖曳,往生錢漫天飛揚,路上販夫走卒紛紛避讓,街道空曠,仿佛是專門為他們一行騰出來的。
孟家人披麻戴孝哭了一路,孟長興與孟長旺扶棺在左,孟玉嫤扶棺在右,後麵跟著一直嚎哭的黃姨娘以及孟二叔、孟三叔兩家。
聖上百忙之中也不忘關注齊國公府,今日安排了長子安王前來送行,還有些與齊國公關係好的官員也相約告假過來送一程,他皆一一批準了。
不過安王與那幾個官員都隻送到城門口便停下腳步,目送孟家出殯的隊伍遠去。
特意相送乃是情分,適當止步,則是分寸,畢竟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大家子,不能太過隨心所欲了。
待孟家出殯隊伍出城,聲音遠去,城中的街巷才逐漸熱鬨起來,大家夥就好像沒看到地上的往生錢一樣,如往常一般忙活。
“行了,都看不見影了。”臨街茶樓窗口,一小公子扯著好友抱怨,“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在家躺著不舒坦還是冰盆不夠涼快?你非得大熱天跑出來看人出殯,真是服了。”
“再者,你自己看就罷了,還用鮮滿樓的大餐騙我出來跟你一起看,你這人什麼毛病啊?生病了就去看大夫,吃點治腦子的藥,何必禍害我,服了服了。”
耳畔的喪樂聲已經被好友的埋怨嘮叨聲取代,周衡最後再往城門方向看一眼,才收回目光,卸去滿臉嚴肅,恢複往日的吊兒郎當。
他回身坐到小榻上,下一瞬便毫無儀態可言地躺下,發出一聲喟歎,隨即才懶洋洋地回話:“什麼叫騙你出來?本侯可沒有騙人的癖好,既然說過要請客,就定然會付諸行動,你等著就好。”
“嘿,這可是你周衡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彆怪兄弟坑你。”
那小公子乃是平陽長公主的幼孫齊銘,與周衡一樣年歲,隻是在家中比較受寵,沒經曆過什麼事,整個人的心思要比周衡單純多了。
平日裡除了吃就是玩,活脫脫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不過他心思純良,就算不乾正事也不會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
“坑就坑了,畢竟你與我不同,你嘴臭,除去我,你也沒什麼朋友了。”
周衡漫不經心地回懟,直戳齊銘的心,甚至還挑釁地斜一眼,可把齊銘氣壞了,哼哼兩聲賭氣不說話了。
他以為這樣不理人周衡會低頭主動跟他說話,殊不知此舉正和周衡的心意。
不說話好啊!耳根終於清靜,也可以安靜地思考問題。
周衡在心中喃喃,不由想起剛才看到的纖細背影,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心境再度煩躁起來。
“早知道我也跟著去了,她看起來很難過呢!”
他懊惱地嘀咕,完全忽略了同在雅間的齊銘,直到齊銘反問一句“什麼”,他才不耐煩地起身,敷衍道:“沒事,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