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廣兄弟,剛才我幫你打聽了,他們被錢都尉關進了黑牢!”
一名秦軍小跑著來到地宮大門前,朝吳廣低聲道。
他是吳廣的同鄉,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後來參軍攻打楚國,在戰場上受了傷,便被安排到驪山陵看管役夫。
吳廣在驪山陵服傜役這段時間,沒少被他照顧。
卻聽吳廣沉吟道:“黑牢是犯了事的刑徒關押的地方,裡麵暗無天日,毒蟲遍地,據說很少有人能熬過三天.....”
“這....”
那名秦軍聞言,不由遲疑道:“雖然我知道他們是你的朋友,但我也沒辦法,要怪就怪他們不該得罪錢都尉....”
“沒事的曺,多謝你幫我打探消息,快回去吧,免得被我們牽連了...”
“這都是小事,不會被牽連的,沒幫到你們,真是抱歉,有事記得再找我....”
曺笑著擺了擺手,然後轉身離開了地宮大門。
目送他離去之後,吳廣才將目光落在一言不發的陳勝身上,皺眉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黑牢待久了可不行.....”
“那.....”
“你在這裡等章邯將軍,我先想辦法救他們出來....”
“怎麼救?”
“去驪山縣衙告官!”
“啊!”
吳廣嚇了一跳,連忙拉住陳勝的衣袖,詫異道:“你瘋了嗎?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嘿嘿,不吃點苦頭,怎麼出人頭地?”
陳勝奮然一笑,鄭重其事地道:“隻要忠賢他們真是公子昊的人,我就跟定他們了!”
“話雖如此,但....”
吳廣麵露猶豫之色。
卻見陳勝決然擺手:“好了,彆耽擱了,你就當這是我們的投名狀吧!”
說完,轉身便準備離開地宮大門。
就在這時,卻聽吳廣又道:“要不我再去找我同鄉,讓他想辦法去衙門打點一下,免得你多挨板子?”
雖然秦法嚴苛,但秦法不外乎人情。
這給錢和不給錢,完全是兩個打法。
一個真打,一個假打,聽起來都是啪啪作響,不給錢的骨頭都給你打斷,給錢的打完還能活蹦亂跳。
陳勝不知道這些,但還是朝吳廣拱了拱手:“多謝吳廣兄弟!”
說完,一路跑到縣衙,擊鼓喊冤。
雖然驪山陵的修建工作,是由將作少府負責的,但處理桉件,依舊由驪山縣衙負責。
隻是陳勝剛衝到縣府衙門,就被差役攔住了:“哪來的莽夫,懂不懂規矩?”
“且慢——!”
眼見兩位差役準備對陳勝動手,剛才那名吳廣同鄉曺,急匆匆地跑來,朝兩位差役笑著招呼道:
“兩位兄弟,這是我朋友,他有急事找你們縣令,行個方便,給裡麵說一聲!”
話音落下的同時,悄悄遞上兩個錢袋。
兩位差役見對方是軍卒,不敢得罪,又見對方如此懂事,連忙收起錢袋,笑道:“放心,你朋友不會被打死的!”
聽到這話,曺不由暗舒了一口氣。
還好來得及時,否側陳勝這頓打,不死也半活。
“冬冬冬——!”
很快,驪山縣衙的鼓就被陳勝敲響。
.......
而與此同時。
驪山西營營房內。
“季左校令,人我都關進黑牢了。”
“都安排好了嗎?”
五校令之一的季兵,一身黑色盔甲,身材修長矯健,雙目精亮攝人。
在役夫麵前不假顏色的錢貴,此刻一臉諂媚的道:
“一切都按季左校令的要求,安排得妥妥當當。”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擔心了。”
季兵按著腰間的佩劍,眯眼道:“等章邯將軍回來,便坐實他們亂法者身份。”
錢貴皺眉道:“季左校令,在下有一點不解,章邯將軍不是很看重他們嗎?現在我們對他們出手,這不等於跟章邯將軍作對嗎?到時候章邯將軍怪罪下來咋辦?”
“嗬嗬。”
季兵聞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錢貴,咱們驪山陵有幾位爺?”
“三位.....”
錢貴訕訕道。
季兵眯眼道:“這些爺,誰說了算,誰說了不算,你要搞清楚。”
“這.....”
錢貴微微一愣,旋即恍然點頭。
驪山陵是秦國最重要的工程之一。
其修建的役夫,多達幾十萬。
這些役夫,主要由將作少府管轄。
將作少府之下,有石室令,東園主章令,主章長,左校令,右校令,前校令,後校令,中校令。
石室令掌建築石料,東園主章令掌木匠,主章長掌伐木,五校令掌營建。
五校令之下,還有負責刑徒的都尉。
而章邯目前擔任的職務,乃將作少府右中侯,除了將作少府粟田,就屬他最大。
但官職大,與權力大是兩回事。若調動不了三令五校,就是一個空殼擺設,地位還不如僅次於右中侯的左中侯。
畢竟章邯是空降來的‘領導’,沒多少自己人。
當然,以秦法的嚴苛,三令五校也不敢違抗章邯的命令。章邯甚至能換掉不聽話的人,但這樣做的後果,可能會更嚴重。
因為管幾個人,與管幾十萬人是不同的。
卻聽季兵冷哼:“章邯將軍再維護他們,也不可能為他們得罪左中侯,若左中侯失勢,咱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明白了。”
錢貴當麵笑吟吟地點頭,轉身卻是愁眉苦臉,心說還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這分明就是‘老三爺’不服‘新二爺’,讓季左校令布的一個局,自己則成了馬前卒。
其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讓章邯在驪山陵失去威信。
至於忠賢他們,則恰逢其時,成了季左校令的棋子。
而他,必然會成為章邯的眼中釘。
若早知道這些情況,他打死也不摻合進來,但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
隻能盼著成功,有季校令,左中侯撐腰,熬到章邯在驪山陵待不下去就安全了。
然而,錢貴剛走出營房不久,四禾就帶人衝了過來,朝他稟報道:
“姨父,有個叫陳勝的小子,跑去驪山縣衙為忠賢他們申訴了!”
“嗯?”
錢貴聞言,不由眉頭大皺。
申訴最早源於周朝的路鼓,類似於後世的鳴冤鼓,有冤欲訴者可擊鼓鳴冤,但這種製度真正形成還是在秦朝。
秦律規定,乞鞫可由本人發起,也可以由他人代為申請,但必須要等到判決之後才開始受理。
此時,這個叫陳勝的跑去縣衙申訴,明顯不會被受理。
但錢貴不允許有人跟自己唱反調,特彆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役夫,於是目光一寒,冷聲道:“他是如何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