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對嘴?!
趙昊的話音剛落,包括夏無且在內的所有人,表情都凝固住了。
“公子.....”
隔了半晌,任囂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怔怔的看著趙昊,那眼神依舊有些不敢置信。
“怎麼?”
趙昊眉毛一挑:“任郡尉不願救老將軍?”
“不是,我.....”
“你怎麼?我聽說老將軍對你很信任,剛才你那麼維護老將軍,我也看在眼裡,現在是救老將軍要緊,還是....”
趙昊的話還沒有說完,任囂旁邊的屠睢就驀然上前,朝任囂鄭重其事地道:“任郡尉,救老將軍要緊,要不讓我來吧!”
“你?”
任囂眉頭一皺,下意識看向趙昊。
卻見趙昊似笑非笑的道:“如果任郡尉下不去嘴,就讓屠將軍來吧....”
操
這豎子!
任囂心中將趙昊罵得狗血淋頭,嘴上卻義正言辭的道:“老將軍對在下有知遇之恩,在下豈能見死不救!”
說完,直接擠開屠睢,來到王翦床前,呷了一口碗中的湯藥,鼓起勇氣撥開王翦的胡須,將嘴湊了上去。
趙昊見狀,雞皮疙瘩瞬間豎了起來,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他沒想到這家夥竟然來真的。
不過,當任囂用舌尖敲開王翦嘴唇的那一刻,所有人眼神都變了。
這一刻,仿佛難堪什麼的,都化為了烏有,取而代之的是滿眼期盼。
雖然趙昊方才是有意捉弄任囂的,但當任囂真的嘴對嘴喂藥的時候,他臉上卻沒有一絲嘲諷。
此時,王翦口中張開一條縫隙,藥水順著縫隙緩緩流下,任囂精神大作,準備呷第二口喂下。
這時,屠睢再次上前,要接替任囂。
卻聽任囂平靜而不容置疑的道:“有了剛才的經驗,我更熟了,誰都彆跟我爭!”
說完這話,便一口一口的喂王翦。
看得在場的眾人,無不動容。
隻有趙昊筆直的站在一旁,雙拳緊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內心更是複雜到了極致。
上輩子,每當看到大秦這個偉大的帝國,如流星一般劃過夜空,短暫而美麗的隕落時,他就心痛不已。
而造成這不可挽回之局麵的人,恰恰有任囂和趙佗。
所以,他一直無法原諒任囂、趙佗這兩個反骨仔。
世人常常有這樣的疑惑,為何六國覆滅,又如春風吹草一樣複生,
而那覆滅六國的大秦精銳,卻在關鍵時刻,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章邯隻能靠六國刑徒組成的刑徒軍,苦苦支撐,最終敗在了豬隊友手裡,從而成就了豎子威名。
儘管王離沒有如他父親,祖父那般的軍事才能,但也帶領其麾下二十萬長城軍團,為大秦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可手握五十萬大軍的任囂,趙佗,在得知中原叛亂的第一時間,竟然封鎖關隘,閉塞道路,謀求自立。
特彆是任囂這狗東西,臨死前將大軍交給趙佗,讓趙佗自立為南越武王,簡直不要臉到極致。
雖然趙昊有時候也不要臉,但他至少知道知恩圖報。
始皇帝從來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五十萬大軍在南海,連個監軍都沒有,足可見他對任囂,趙佗的信任。
可任囂,趙佗是怎麼對他的?
當中原叛亂驟起,他們不僅假裝看不見,還封閉道路,不允許士兵回家。
這特麼是人乾的事兒?
如今,看任囂儘心儘力的救治王翦,趙昊心中不禁升起一抹疑惑,現在這任囂跟曆史上的任囂,是不是同一個人?
“老將軍,您終於醒了!”
夜半時分,隨著任囂一聲哭喊,王翦睜開了疲憊,且臃腫的眼睛。
當熟悉的畫麵再次呈現在這位老將軍眼中的時候,他的淚水驟然布滿眼眶,在溝壑縱橫的臉頰上,緩緩流淌,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趙昊聽到任囂的哭喊,也連忙走到床邊,朝王翦問候:“老將軍,昊來看您了!”
“......”
淚眼朦朧的王翦,嘴唇蠕動,艱難的想要回應趙昊。
趙昊知道他現在不能開口,輕輕拍了拍他的胸膛,安慰道:“老將軍,什麼話都不要說了,昊明白!”
“......”
王翦艱難的擠出一抹笑意,隨即緩緩抬起手臂,伸出三根手指。
趙昊含笑點頭:“好,那就三日後再聊!”
說完,扭頭朝夏無且道:“夏太醫,安排醫館裡的醫生,輪流照顧老將軍,不許任何外人替換,要時刻守護在老將軍身邊!”
“好!我等下就安排!”
夏無且微微頷首,然後上前一步,替王翦把脈。
這時,任囂扭頭看向趙昊,那眼神似乎在詢問趙昊,自己用不用守在這裡,繼續嘴對嘴喂藥。
卻聽趙昊笑著道:”任郡尉辛苦了,接下來就交給醫館裡的醫生吧!”
“這.....”
任囂聞言,遲疑的看了眼王翦,發現王翦沒有任何表示,不由尷尬一笑:“那.....那就有勞了!”
“無妨,我們先出去吧!“
“諾。”
........
離開王翦病房,任囂將趙昊帶到了一處彆院。
此彆院距離南海幕府僅有五百米,是趙佗特意命人修建的。
原本,此彆院是替王翦準備的,結果王翦還沒住進去,就中了魚毒。
如今趙昊來南海,此彆院剛好可以安置趙昊。
至於王翦,想來也不會跟趙昊計較這彆院。
“公子,百越族使者得知公子要來,特意向吾等請求,想見您一麵!”
眼見趙昊對自己安排的彆院十分滿意,任囂趁機朝他稟報了一件事。
趙昊聞言,那帶著和煦笑容的小臉,頓時笑意儘散。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任囂,陰陽怪氣的道:“怎麼,沒毒死老將軍,現在把主意打在我身上了?”
“啊?”
任囂大驚失色,連忙擺手道:“公子何出此言,這等大逆不道的事,量他們也不敢做呀!”
“不敢做?”
趙昊冷笑一聲,戲謔道:“老將軍中的毒是怎麼回事?彆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曆來有吃河豚的習慣,怎麼處理沒毒的河豚,他們不知道?”
“這.....”
任囂遲疑了一下,有些無奈地道:“此事確有蹊蹺,但老將軍不讓我們調查,我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