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成現在很沮喪。
其實對於趙盤,他根本不算陌生,因為在當年滅趙國的時候,他就跟隨王翦與趙盤交過手。
隻是沒想到趙盤居然會投降匈奴。而且,趙盤現在率領的匈奴軍,戰力比當年的趙國軍更頑強。
雙方交戰至第二日中午,司馬成軍隊開始出現混亂,陣形也隨之破壞。
令他疑惑不解的是,他始終沒有看到趙盤的影子,反倒是他手下的匈奴當戶越戰越勇,讓他手下的秦軍漸漸不支。
這時,他才領悟到,不是當年的秦軍有多利害,而是當年的趙軍有多垃圾。
換一個軍隊,當年的趙將恐怕不輸當年的秦將,甚至有可能反敗為勝。
這個通曉中原作戰戰法的趙盤,實在有些難以對付,他忙朝屬下下令,收縮針形,向不遠處的土丘集結,試圖利用地勢,進行防禦作戰。
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時間,精疲力儘的司馬成,催動坐騎,衝上土丘,準備集結軍隊突圍,忽然在遠處看到一個大大的‘王’字帥旗,不由渾身一激靈,頓時喜出望外,振臂高呼:“援軍!我們的援軍來了!殺啊!”
“殺啊——”
隨著一陣興奮地呐喊,司馬成率先衝入敵陣,左突右衝。
隻見一個個匈奴騎兵,接連被司馬成的衝擊打落下馬。
“殺——!”
眼見主將都這麼拚命,其餘秦軍將尉也毫不示弱,跟著司馬成就開始大開殺戒了。
片刻之間,便被他們殺出了一條血路。
直到這個時候,司馬成才與趙盤遭遇。
“呔!”
趙盤一杆長槍,斜刺橫挑,秦軍士兵哪裡是他的對手,很快就被他殺得人仰馬翻。
此時,他與各路匈奴當戶在血肉橫飛的軍針中集結在一起,彼此互相交流了一下戰況後,才意識到自己被秦軍反包圍了,不禁心下大驚。
“快!快將我的帥旗豎起來!讓將士們看到它!”
趙盤一槍刺死一個衝到麵前的秦軍,當機立斷的下令。
一名當戶立刻用匈奴語傳達趙盤的命令。
誰知那位負責帥旗的的旗手剛衝上高崗,就被剛剛追上來的秦軍騎兵攔腰斬斷了。
匈奴當戶見狀,勃然大怒,衝上去就給那位秦軍騎兵一刀,然後忙招呼身邊的親兵重新扛著帥旗衝上高崗。
然而,老臉的秦軍騎兵哪裡會讓他如願,隻見帥旗剛立起來不久,便被又一名秦軍騎兵用劍砍斷了。
“給我死——!”
趙盤見帥旗遲遲立不起來,也被激怒了,衝上去就打算結果那名秦軍騎兵,但卻被司馬成揮刀阻止了。
“無恥判賊,還不快下馬受死?”
司馬成左右的秦軍將尉,很快驅散了趙盤周圍的匈奴當戶,將趙盤獨留給司馬成對付。
昔日敵人,戰場相逢,本就是你死我活,但是,司馬成心中依舊很不是滋味。
因為趙盤效力的不是趙國君主,而是匈奴單於,這簡直就是華夏民族的恥辱。
隻見他邊接招邊怒斥道:“本將軍最恨的便是你這種叛國賊,今日,本將軍必將你斬殺馬下!”
“哼!”
趙盤冷哼一聲,不屑道:“本將故國已經亡了,哪來的叛國之說?暴秦不義,天將收之。將軍若識時務,本將願代大單於接納你,脫離暴秦!”
“放你娘的屁!區區蠻夷也配本將效力?受死!”
“鐺!”
一道重重的的金戈之聲驟然傳開。
趙盤與司馬成殺得難分難解。
剛開始的時候,趙盤仗著兵器優勢,微微占據上風,直到身邊的匈奴當戶,接連被秦軍將尉圍殺,陣腳漸漸變得慌亂,司馬成越戰越勇,打得他節節敗退。
就這樣,兩人足足殺了半個時辰,累得氣喘籲籲,大汗淋漓,誰也奈何不了誰,最終由趙盤退守到一坡前,不經意跳遠遠處。
隻是望了一眼,他的眼睛就直了。
怎麼回事,怎麼平原上全是秦軍?
那寫著‘王’字的大旗下麵,莫非是秦軍統帥王離.
想到王離手中的三十萬長城軍團,趙盤頓時慌了。
人生如戲,上次他對陣的還是王離的爺爺王翦,沒想到這次對陣的竟是王翦的孫子王離,當真是爺爺打了孫子打,倒黴到家了。
隨著秦軍令旗不斷揮動,秦軍的陣形開始出現各種變化,幾乎把每一個突圍的口子都堵住了。
趙盤意識到圍殲司馬成的機會已經沒有了,突圍也慢慢變得渺茫,可他現在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冒頓之子稽粥的安危。
據說冒頓本打算這次戰爭結束後就封稽粥為右賢王的。
而匈奴的右賢王,就相當於大秦的太子。
若是他一直跟著稽粥,以後在匈奴的地位,肯定比任何中原人都高。
因此,他絕對不能讓稽粥落在秦軍手中。
隻是一瞬間的功夫,他就下定了決心,當即放棄對司馬成的對戰,要麾下的當戶收攏兵鋒,向北突圍。
那裡有他們的大本營,也就是獵驕靡的十萬匈奴軍。
“大將軍請看——!”
作為中軍司馬,李瞻一直緊盯著戰場上的變化,準備隨時給王離稟報。
當他看到原本與司馬成對戰的趙盤突然改變兵鋒,立刻指著遠處朝王離呐喊。
王離正騎在馬上,用望遠鏡觀看戰場局勢,忽聽到李瞻的呐喊,不由放下望遠鏡,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其實,帶李瞻上戰場,王離並沒有對他報多大的期望,隻需要做好命令傳達即可。
至於讓他觀察戰場形勢,則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那邊.”
李瞻不知道此刻怎麼表達自己看到的場景,一個勁兒的向王離指明方向,王離眉頭微皺,立刻順著李瞻手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東北方向,原本合攏得密不透風的包圍圈,被匈奴軍硬生生的撕開了一條口子。
“操!”
王離下意識罵了一句臟話,抬起望遠鏡就東北看去。
能在自己嚴密包圍下突圍的,絕對不是匈奴將領,因為匈奴將領看不懂自己這個新創的鐵桶陣,唯一可能的便是那個趙國叛將.
趙盤!一定是他!
他朝東北方向突圍莫非稽粥望東北方向逃了?
想到這裡,王離幾乎是聲嘶力竭的朝李瞻下令:“快!你快帶幾個人去,告訴蒙圖和公孫烈,放走了稽粥,我要他們腦袋!”
“諾!”
李瞻不敢怠慢,當即率領身邊的親衛衝出中軍。
可最終還是晚了。
回望西邊,太陽似乎對戰場有著不一樣的留念,而沙塵似乎見不慣這血腥的場麵,從太陽的懷抱下掙脫出來,在戰場上肆虐狂舞。
漫天的風沙,挾裹著黑雲由遠及近,沙粒打在地上的死人身上,他們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可打在馬上的活人臉上,卻火辣辣地疼。
不到半個時辰,狂風就折斷了旗杆,席卷著旗幟漫天飛舞。
王離撩起身上的衣袍,擋住臉頰,向剛才喊殺連天的地方看去,哪裡還有大戰的影子。
出現在他麵前的天地,隻有漫天黃沙,分不清哪兒的沙子是哪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