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會叫人。”
軟綿的嗓子蘊著濃濃的哭腔,偏偏聽起來又膩又癢。
“九叔,我隻是……我隻是……怕。”
話落下的瞬間,清透的淚也自眼角滑落,有些聚在眼眶,似如在濃密鴉睫上淬了珍珠。
蕭韞庭看著,心底一絲動容,可說出來的話仍是聽來涼寒。
“怕?”
沈歲歲哭得更厲害了,卻緊緊咬著唇瓣再不肯開口。
燭火劈裡啪啦將要燃儘,她聽見蕭韞庭仍是沉冽的嗓音。
“而今的蕭家,天下誰人敢動?”
沈歲歲聽見了。
確為如此,而今的天下,就連皇族也不敢冒犯蕭家,更遑論是蕭家人……
可自己哪裡算得上蕭家人?
“如何進了鐵籠?”
聽到這,沈歲歲思緒想及那窘迫惱人的局麵,捏著手心又一五一十將被擄走的經過告訴他。
提到青玉,心一急將手自被褥裡探出來,死死攥住男人的袖子。
“九叔,求您救救我的侍女!”
見人沒說話,她又急搖了搖,央求道:“九叔!”
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香味在兩人之間流轉。
少女淚眼婆娑的煙眸緊緊凝著,然兀自被男人深邃的幽眸攪得混沌。
她竟忘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自己手伸出來的動作,掩身的被褥垮了下去,眼下,是露出了肩膀再下幾寸。
她不過試探一瞥,便是大片大片耀眼的白。沈歲歲慌亂至極,又收回手去拉被衾。
“我為何要幫你?”
“九叔……”
沈歲歲臉色發白,噙著淚默默怔神。
是啊,他為何要幫她?自己什麼都沒有,她給不了任何蕭韞庭想要的。
他並非良善之人,又怎會做一項毫無益處的買賣。
“九叔……我什麼都沒有……”
“不,你有。”
沈歲歲受著囚向自己的沉光,淚眼婆娑卻又稚嫩的懵懂。
她不明白,可蕭韞庭也並不打算直說。
過了會兒,她聽見蕭韞庭淡聲說:“侍女,我會命人去找。”
“至於今日之事,我亦會還你一個公道。”
她顫著蝶翼抬眼,看見男人站起了身,負手長立,儘顯尊貴無雙。
闊肩偉岸,勁腰稍窄,從背後看,他的身形更是狂悍強勢的厲害。
哪曾想,他竟願幫她!
能答應幫她尋回青玉,她已是感激不儘,未曾奢想蕭韞庭竟還願助她求一個公道!
沈歲歲輕輕咬了咬唇瓣,不知該如何答謝,隻得又道:“多、多謝九叔。”
籠罩的陰翳徹底散去,男人未再看她,闊步移開了步履。
沈歲歲有些疑竇,更是擔憂蕭韞庭幫她之後的條件。
無功不受祿,天下更不會白白掉餡餅。
那已是什麼都不缺的他,又會想要什麼回饋呢?
心驚之餘,沈歲歲不忘注意著蕭韞庭。
可她並不敢明目張膽的看,如是隻能屏聲注意著那邊的動靜。
精致的鹿革皂靴踩在地毯上無多餘的雜音傳出。
縱使沈歲歲沒享用過,但也知道蕭韞庭腳底下的絲絨地毯出自西域進貢。
隻怕皇宮裡都沒幾個皇子有,倒是他這寢居裡。
不僅地上的地毯,這屋子裡的擺設,雖如黑楠木似的沉,但卻樣樣價值不菲。
正想著,沈歲歲聽見傳來絲縷的碎音,似如流水輕輕在質地極好的木材上淌過。
她猜,是蕭韞庭坐下來了。
“去將臉上的東西洗乾淨。”
冷不丁,隔著黑漆象牙嵌琉璃彩繪的座屏,男人沉洌滄滄的聲線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