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孟慶抬起正準備敲門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中。
眾人和剛出門的江墨辰麵麵相覷。
江墨辰滿眼的驚愕,他帶著涼意的眼神一一從眾人的臉上掃過,頗為意味深長的輕笑了起來:“丞相……不,嶽父大人,這大清早的,不知諸位這……氣勢洶洶的前來,所為何事啊?”
他這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倒叫前來的眾人心虛起來,一時之間竟是沒人敢答話。
孟慶臉色也有些不好,在見到江墨辰打開門的一瞬間,他是有些意外的。
畢竟如今江墨辰作為他的女婿,若是他留宿丞相府也是說得過去的。
不過,奇怪的是若是江墨辰留宿是不會歇在客房的,丞相府也有專屬於他們的院子。
而且,孟梓潼也會陪著江墨辰留下才是,可據昨兒個的說法,孟梓潼是早早就回了府邸了。
不管怎麼說,江墨辰出現在這裡都是不合情理的。
但……
孟慶是不會特意提出這個疑問的。
官場沉浮那麼多年,許多事情,老謀深算的孟慶又怎麼會不知道其中的關竅。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就眼下的事來說,自己這個並不是很滿意的女婿很顯然是遭了算計了。
雖然他是三皇子一脈的,但這事出在他丞相府,背後的人就未必會放過他們。
孟慶隻是腦子裡稍微一轉,就摸到了些許門路,他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看著江墨辰道:“殿下原來在這兒,梓潼也太不知輕重了,輕慢了殿下。”
江墨辰倒也沒駁了孟慶的說法,輕笑:“不乖她,是我自個兒喝多了。”
也算解釋了他為何出現在這兒。
人喝多了,看樣子連院子都沒找到,歇在了客房了,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說丞相府招呼不周?
開玩笑,誰敢!
眼看就要無功而返,隱在人堆中的某些人頓時按捺不住了。
“方才這邊好像有女子叫聲,不知殿下可有聽到。”
這邊的客房所屬外院,按理說是不應該有女子的。
即便是小丫鬟也不會這麼早到這邊來,一般都是小廝們守著,有需要的再讓小丫鬟來伺候。
況且,如今還早,若不是正房那邊鬨起來了,他們這些人也不會這時候跑到這邊來。
聽見這話,江墨辰眼神銳利的朝著問話的這邊掃了過來,丞相也皺著眉望過來。
原本站在這邊的幾個人覺得瞬間全身冰涼,他們條件反射的縮了縮脖子,紛紛往兩邊邁了一步,露出了說話的人。
這是一個眉清目秀,頗有些書卷氣的男子,見江墨辰目光不善,他也沒有躲閃,反而撞了邪一般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不卑不亢倒叫江墨辰高看了幾分,隻是這個看起來倒是麵生的很,江墨辰在記憶裡搜索了一遍,竟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不過能在此時出現,就足以證明這人是孟慶一派,而且應該是比較看中的一類才是。
江墨辰暗自留了心,卻也沒有憤怒,反而稍顯溫和的搖了搖頭,回答男子的問題:“未曾聽到!”
男子麵無表情的繃著臉,顯得整個人都木訥了幾分,若不是眼裡的意圖太過明顯,眾人都險些以為他隻不過是性子生來就太過耿直而已。
聽到江墨辰的否定,男子顯然不想善罷甘休,他得寸進尺的看著江墨辰:“不知道殿下可否讓我等進去看看。”
指向很明顯,就是江墨辰身後虛掩著門的客房,他方才出來的那一間。
孟慶臉色鐵青,女婿在丈人府上寵幸其他女子,這種事若是成真,那非得叫人笑掉大牙不可。
這人莫不是和他丞相府有仇不成!
孟慶仔細看去,想知道究竟是哪個愣頭青竟然這般沒有眼色,但一看之下卻沒有一眼認出來。
還是身邊一同前來的管家見孟慶麵露疑惑,離那裡急忙上前附耳解釋一遍,孟慶才算將人給對上了號。
這人並不是他這邊的老人,而是最近冒出來的,不久前才剛剛投靠到丞相孟慶門下,名叫魏斌。
而這魏斌之所以能讓孟慶對他有印象,不過是因為前些日子,恰好趕上孟慶心血來潮舉行了一次內部辯證,而他做了一篇相當不錯的策論罷了。
也因此孟慶對他另眼相待,覺得是個可造之材,特意提攜,打算以後讓他留在兒子孟曦澤身邊所用,沒想到……
其實,今天他們這一行人並不是一起過來的,孟慶也沒有帶閒雜人前來。
隻不過這些昨夜留宿丞相府的人,都恰好聽到了某些動靜,剛剛半路遇見,才一道跟了過來。
原本孟慶心裡裝著事兒,也沒在意那麼多,誰想現在竟有些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孟慶如今也不確定江墨辰這屋裡究竟有沒有女子了,但無論有沒有他都必須讓它沒有。
於是,他打圓場道:“放肆,清楚自己的身份嗎?殿下既為殿下,自然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江墨辰沒附和孟慶的話,反倒盯著魏斌意味深長的道:“自然可以,不過,你怎麼就確定我的這間房有問題呢?”
魏斌眼神慌亂了一瞬,然後想到某些事,又變得似乎篤定了起來:“有沒有問題,我等進去看了自然就清楚了,若是沒有,不也正好還了殿下清白,畢竟殿下出現在這裡實在有些巧合呢?也不知是哪個奴才做的主,竟然將殿下帶來這兒了……”
江墨辰自然沒有忽略男子那點微妙的神色變化,他越發肯定這就是專門針對他設的局,可到底是誰,他尚且沒有定論。
男人的話自然引得一同來的人浮想聯翩。
明眼人都看到了,江墨辰已經現身半晌,但他身邊的奴才卻是一個不見。
堂堂的一個皇子,卻在嶽父府裡宿醉且無人伺候,這件事未免太滑稽了些。
再者,他們都是昨晚留宿的,早前許文君那一聲短促的尖叫,他們也是聽到了的,也確實是從這個方向傳來。
但事情到了這地步,幾人你來我往的話語間都充斥著濃濃的火藥味。
這些人無一不是聰明的,或者不那麼圓滑和伶俐,但肚子裡的彎彎繞繞都不少,這明顯是幾個上位者的博弈,他們不敢也不想亂站隊。
這種時候明哲保身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該做的。
見沒人附和他的話,魏斌也不在意,見江墨辰越發氣定神閒,他不敢再耽擱,而是僭越的走了出來。
站到了江墨辰麵前,他朝著孟慶和江墨辰拱拱手:“多有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