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裡麵的囚牢,寒冷越甚。
潮濕陰冷夾雜著腐朽和臟臭的氣味,迎麵而來。
雲晚意把解開的皮裘再度攏緊,緩步走到關押常牧雲的牢房門口。
這種環境,常牧雲無法入眠,和衣躺在亂草堆中,聽到腳步聲,側頭朝門口看來。
看到是雲晚意,常牧雲趕緊起身:“你果然來了,是不是想知道我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勤政殿內,他被抓走之前,曾給雲晚意留下了一句懸念。
那時候,他就篤定雲晚意會再見他。
而這一麵,也是他活下來的希望!
“不是。”雲晚意上下掃著常牧雲,目光中帶著明晃晃的不屑:“隻是想來看看你多狼狽。”
“哼。”常牧雲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你以為你贏了嗎,才開始呢,不管是你我之間,還是朝堂變換。”
“就算你重活一世,也避不開命運!”
雲晚意瞧著常牧雲故作神叨的樣子,冷笑道:“你知曉我的來曆,卻還是一敗塗地,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我也能告訴你,前世我識人不清,害得蘇家滅族,雲家流放,這一回,那些事都不會繼續發生!”
“不。”常牧雲直視雲晚意的眸子,哈哈大笑道:“雲晚意,你自以為謀劃很好,還選擇按照婚約嫁給常景棣。”
“可惜,常景棣身上的毒早就深入肺腑,他命不久矣,而你這王妃,作為吉星會給他陪葬!”
“你珍視的淮安侯府當你是棋子,你外祖一家亦如前世,在皇上的猜疑中走向覆滅!”
雲晚意還以為常牧雲有什麼底牌,說來說去,竟是這些!
她不屑冷哼,又帶著幾分贏得勝仗後的快意:“既然你曾入夢,也篤定我是玄醫一脈的傳人,不妨猜猜,我有沒有本事治好王爺和外祖?”
常牧雲猛然一怔。
是啊,雲晚意是玄醫一脈僅剩的關門弟子!
她能以萬物為毒,以萬物為藥,早在那個夢中,他就見識過,哪怕收走所有能用的東西,雲晚意照舊製毒,和他同歸於儘!
他怎麼會疏忽至此!
常牧雲懊惱之際,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瞪大雙眼,道:“所,所以,常景棣早就好了,什麼昏倒殘廢,全是裝的?!”
“不止常景棣,還有蘇震天,難怪蘇震天到現在都沒毒發,竟然是你!”
雲晚意沒有回答,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夢境給了你明顯的提示,可惜你就算知曉前世的結局,依舊在對權利的渴望中,一點點迷失。”
“不怪你落得現在的下場,失去一切,淪為階下囚!”
常牧雲目呲欲裂,幾步跨到牢欄前,死死盯著雲晚意:“正因為夢見了前世,要保下你一命,這才處處掣肘。”
“否則我早就贏了,豈會身在牢獄?”
“你當真是為了我?”雲晚意了然一笑,雲淡風輕道:“你是知曉我玄醫傳人的身份,想和前世一樣,利用我幫你坐上那位置。”
“畢竟現在的你,被玉夫人死死壓製,不得不聽命於她!”
“可惜,我不是前世那個三言兩語,就能打動的人,帶著血海深仇歸來,就是要你生不如死!”
常牧雲麵上並無被拆穿後的狼狽,反而帶著狂熱。
他把著欄杆大笑不止,扯下遮羞布後,索性高聲道:“你既提及前世,為何不想想你是如何低聲下氣為我謀劃,為我生兒育女的?”
“哼,即便是重活,那些記憶不能抹去,身子乾淨,心早就不潔,你已是殘花敗柳,若被常景棣知道,他定也萬分厭惡你這個不乾不淨的女人吧?”
“與其被人嫌惡,不如和我聯手,即便是山窮水儘,有你外祖的兵符和你的智謀,也能幫我東山再起!”
雲晚意早就知曉他的卑劣,這些話不能打擊她半分。
隻是單純的惡心。
到了這一步,他不再遮掩,算盤珠子照舊往她臉上崩。
也不看看自個兒算什麼東西!
正在這時,常景棣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本王喜歡的是雲晚意這個人,不管她前世經曆過什麼,亦或者她這一輩子又有過什麼。”
“在我心中,她便是那潔白無瑕的雪山蓮,是出淤泥不染的六月荷,亦是天上那輪遙不可及的月光。”
雲晚意循聲回頭,看到常景棣一身黑袍,正大步走進。
哪怕身在牢獄,周遭的一切也不能影響他與生俱來的貴氣和睥睨。
仿佛衣角帶風,端的是恣意和倨傲。
哪怕常牧雲已經猜到,看到常景棣大步流星,仍舊覺得刺眼:“鎮北王,你敢裝病,是欺君死罪!”
“沒人知曉,自然算不得罪。”常景棣沒朝他看,目光一直追隨雲晚意。
幾步跨到雲晚意身邊,從袖中拿出捂著的手爐遞給她,聲音柔和:“就知道你夜半出來,不會帶著這個。”
“還是王爺有心。”雲晚意沒有推脫,這死牢中的確陰冷潮濕,進來時間不長,卻凍的人手腳冰涼。
接觸到溫暖,雲晚意整個人都放鬆了很多。
兩人眼神相對,周圍仿佛沒有常牧雲這個人。
這一幕,也狠狠刺傷了常牧雲的眼睛!
若是他早些夢到前世,現在和雲晚意相對的人,應該是他!
常牧雲不甘,又嫉妒不已,心口密密麻麻的酸澀往外泛濫,大叫道:“常景棣,你便是說得再天花亂墜又如何?”
“同為男人,難道我還不了解你嗎,什麼隻在乎她這個人,不在乎其他,對於一個曾給我生過孩子的人,你絕對心有芥蒂。”
“之所以說的比唱的好聽,完全有彆的意圖,讓我猜猜,是不是你也想讓她治好你,再借她的本事和蘇家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