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起那日的事情,向春榮就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一張原本蠟黃的臉,瞬間變的慘白。
也是,正常人見到那駭人的場景,都受不了。
前世,雲晚意第一次見到渾身是血的人,是蘇家滿門幾百口人,她嚇得成夜睡不著。
頭發大把的往下掉,不知道吃了多少藥也無濟於事。
“向姐姐,你彆激動,我不問了,咱們不想了。”雲晚意見狀,趕緊道:“你好好休息。”
“不,這道坎,總要邁過去。”向春榮聲音也在顫抖,可卻又在竭力鎮定。
她反抓住雲晚意的手,急聲道:“那日我照樣在鋪子裡,遠遠就聽到有人在嘶吼呐喊。”
“我本以為是誰家吵架打架了,想要出去看熱鬨,出門迎麵就撞到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朝我衝過來!”
“當時我都嚇傻了,眼睜睜看著她接近,整個人動彈不得,心中恐慌不已。”
“她周身的血腥味,夾雜著某種惡臭,她的手,還抓到了我的!”
向春榮一邊說,一邊抬起另一隻手,道:“她的手比冬日裡的冰還要涼,力氣奇大,我怎麼都甩不開。”
“好在柏大人帶官兵趕到,這才救了我一命,若非如此,我隻怕,隻怕……”
向春榮說話聲音很快,說到最後,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了。
那日的場景,反複在眼前跳躍。
渾身是血的人,抓著她的手,冰冷卻又如鐵鉗子一樣,她都以為,自己是下一個老嫗了!
雲晚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都過去了,你彆怕,那個老嫗已經死了。”
“她沒有本事再害你,也不會繼續對你如何。”
誰知道,向春榮聽到這話,不但沒有平靜,反而神色駭然:“不,她還在,她一定還在!”
“這幾日,不論白天黑夜,隻要我閉上眼,便是那人渾身鮮血,血盆大口要把我吃掉!”
“她死了,卻又沒有徹底死,她還在我夢裡!”
不分白天黑夜的驚嚇,心理承受不住,也難怪向春榮兩日時間,就變得憔悴不堪。
“你這是嚇傻了。”雲晚意低聲安撫道:“老嫗的確已死,我家老爺親自去衙門看了。”
“你若還是擔心,我等會叫人去請北山觀的人下來,給你瞧瞧?”
“不是初一十五,北山觀的道長不會下山的。”向春榮滿是惶恐,道:“我害怕。”
“閉上眼便是那人的樣子,我怕不知道哪一次閉眼後,在夢中被那人給帶走了。”
雲晚意拉著她的手,語氣充滿肯定:“向姐姐放心,我說能幫你請下山,必然可以。”
“你要是不想睡,就先坐一會,我在這陪你。”
向春榮滿是感動。
她在白雲鎮長大,身邊親友不少,可聽到她出事後,沒有一個人來看過。
從前的閨中密友就算了,連她的親妹妹,都不曾來探望。
誰都知道她是被那血人給嚇病了,也正因為如此,都怕沾了晦氣和煞氣。
隻有相識不久的帝夫人,大著肚子不顧避諱,也要來安慰她!
向春榮滿臉都是淚,哽咽著朝雲晚意道:“帝夫人,你人太好了,我無以為報,隻能請求你往後平安順遂。”
“彆胡思亂想。”雲晚意笑了笑,給她拿過杯子,道:“說起來,那日,你也該親眼目睹老嫗死了。”
“一個死人,造不成威脅,隻要你膽子夠大!”
向春榮搖頭,捧著茶杯道:“我沒看到她死,她被柏大人帶來的官兵給抓走了。”
“後來我才聽我家相公說,老嫗死了,或許,是死在官兵手中。”
雲晚意動作一頓,旋即笑道:“那就更不怕了,人死在官府,跟你毫無關係。”
“老嫗便是化作鬼了,要報仇也得去找官府的人,對嗎?”
向春榮輕輕點頭。
“這樣。”雲晚意拿出一道符紙,遞給向春榮,道:“你若是害怕,拿著這個就好。”
“它能保佑你,絕對不會叫那臟東西近身害你。”
向春榮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漂,接過符紙按在胸口:“帝夫人,你的恩德我無以為報。”
“隻能來世給你當牛做馬,結草銜環,以報你的大恩大德!”
“你看,又來了。”雲晚意從她空出來的手裡接過茶杯,道:“想想你兒子,他還小,需要母親。”
“若是你垮了,你那老婆婆,未必會把兒子教好。”
提到兒子,向春榮又是一頓,本就紅著的眼眶再一次落淚:“我活著,也管教不到我兒子!”
“帝老爺疼你,你沒有婆母長輩,體會不到憋屈又去能為力的感覺,自打我生下福兒,婆母便把他搶過去養著。”
“除了平日裡喂奶換尿布,其餘時間都在她那邊,斷奶後更不用說了,婆母以我要看鋪子為由,全部包攬福兒的事。”
“福兒還小,卻被她養出一身壞毛病,我還管教不得,稍微一說,婆母便要死要活的鬨著。”
“孝字大如天,相公他也毫無辦法,而且在我和婆母的問題上,他一直逃避著。”
“我這日子,也就在外頭端著老板娘的威風,今日,叫你看笑話了。”
“你我都是女人,哪有看笑話一說?”雲晚意擰著眉,低聲道:“我瞧你兒子是個好孩子。”
“他知道心疼你,還知道跟我道謝,心地不壞,好好教養,未必沒有效果。”
“關鍵是,我婆母那人固執。”向春榮淚流滿麵,無奈道:“她寡居多年,一直跟我相公相依為命。”
“好不容易有了孫子,在家中說一不二,最好我們全家都聽她的話。”
“要想從她手中把兒子搶回來自己撫養,比登天還難!”
雲晚意想了想,道:“你現在這幅身子,你婆母肯定不願意把孩子交給你。”
“你好好養著,等你好起來,我幫你把兒子搶回來。”
“真的?”向春榮眼底亮了亮,旋即苦笑道:“我家裡的事亂糟糟的,總不好叫你一個外人來蹚渾水。”
雲晚意一點也不在意:“你是我的朋友,我心甘情願幫你,你隻需要拋開那些驚嚇,早些恢複。”
向春榮還要再說。
雲晚意按住她,道:“想想你兒子,他乖巧懂事,不該被溺愛成為不學無術的混子。”
向春榮這才哽咽著道:“那,我先多謝你了。”
“沒事。”雲晚意又叮囑道:“我給你施針了,接下來需要你自己調節,心病還需心藥醫。”
和向春榮又說了幾句,雲晚意這才起身離開。
剛出門,靈果兒就湊上前:“小晚晚,你為何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