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發現,四肢漸漸無力,而被凍住的冰麵還在往下蔓延,然後,再一層一層的凍住,像是要將這裡的海水全部都凍穿凍透,不留一點的活物。
她隻能撲騰著努力往海底更深處掙紮。
直到,冰麵上的世界,與她完全隔絕時,她的眼睛也緩緩地閉上了,看不見一點光。
雪以年的意識一直處於渾噩中。
也不知自己死沒死透,但是令她更加詫異的是自己的殘念。
自己彌留之際的殘念……
不該是遺憾到還沒有拯救萬民蒼生嗎?
不該是悲慟於還未救苦救難救人於水火嗎?
不應該也是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嗎?
不該是為自己還有那麼多的大道大義沒有去做,就英年早逝而痛心疾首嗎?
此時,雪以年覺得自己的心態有那麼一點崩。
格局明明很大,境界明明很高,但是,但是萬萬沒想到啊,在這生死一念間,自己的腦子裡,想的竟然是個男人!!!
還是個模樣特彆清晰的男人!!!
雪以年的心情非常複雜。
還很沉痛。
但眼睛已經不由自主且肆無忌憚地開始打量起來。
男子腰背筆直,身如雪鶴,一襲華貴的白衣披在肩頸,又順滑隨意的曳在地麵,半紮半散的白發束在精雕玉製的發冠中,他抬起雙手,隨之寬大的廣袖也滑至了臂彎,那雙蒼白細長的手指很自然地陷在覆目布裡,又流暢的在腦後打了個結。
雪以年正看得入神時,男子的指尖卻是微微一頓,片刻後,便偏過頭,向著她的方向望來。
雪以年的眼睛也隨之瞪大了幾分。
怎麼說……自己也算是個活了三百歲的小神仙吧,可在這三百年的歲月裡,自己就沒有見過,姿態舉止都如此從容流逸的人,與其說是人,倒不如用菩提樹下不落囂塵的仙人來形容更為恰當。
雪以年傻愣愣的一直看著,就,還怪好看的。
但在看見男子的唇角漾起了很明顯地笑時,她反應的也算快,立刻移開視線,陷入沉思。
可也沒思多久,便想明白了。
在瀕死之際,會出現這樣的殘念,大概是在查找鳳凰神火碎片的下落時,無意間被菡蓮的男寵也就是那位小仙尊給荼了毒。
這位小仙尊的畫像,在魔界裡,可真的算不上什麼秘密,遍地都是不說,還隨處可見,就是因為好奇,也因為同是天上的神仙,她還特意去了趟魔春樓看看。
並且在看過之後,還決定,帶著九公主逃出去的時候,順便去見一見那位小仙尊,看他被魔氣侵蝕成什麼樣子,或者,如果他願意離開,自己也可以幫幫他。
但是誰能想到呢。
還真是一眼萬年呀。
這就記住了人家的樣子。
而且,僅僅的一個想法而已,可怎麼就又成了死後殘念呢?
“醒了?”
見鬼!
雪以年又一驚地看向他。
怎麼還?
還能跟自己說話呢?
她的視線又落在了男子的唇上。
他的雙唇,薄薄的,唇色也淡淡的,但是聲音……聲音倒也是怪好聽的。
想到這裡,雪以年的眼睫就顫了顫,長出一口氣地咬了咬嘴角,還真是,人之將死,啥都敢想。
但不知怎麼,男子隻說了兩個字,就還有點餘音繞梁。
雪以年就又看了他一眼,男子氣質乾淨,儀態尊貴,可這種尊貴的架子,卻是與生俱來。
他就這樣站在那裡看著自己,雪以年也不確定他到底算不算神明了,畢竟,天界的那些神識曾經告訴過自己,如今這個世界上,還算得上神明的人,就隻有你一人已。
可是他的舉止……
雪以年十分肯定的默認,倒是比自己更像一個受人敬仰的神明呢。
她不敢再多看,立刻將視線收回來,哪怕多看一眼,都好像是對他的褻瀆。
她努力控製住自己的心思。
更不敢亂想。
指尖死死地抓著被角,然後,眼觀鼻鼻觀口口關心地不動了。
一副嚴於律己的樣子。
就差臉上貼著“不求名垂青史,就怕晚節不保”這幾個大字。
與此同時,男子的手背輕搭在了她的額頭上,雪以年倒吸一口冷氣,四肢瞬間僵硬,整個人都傻住了。
但也就半秒的功夫,她猛地一扯被子,又慌又恐地向後躲去,徹底崩潰。
這點殘念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不要亂想!
不要亂想的!
這是乾什麼啊!!!
她憤憤地咬起唇角,盯著眼前的人,聲音都是發顫的,“不!知!羞!恥!”
扶渟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中。
眼睛被黑布覆著,低頭看向她,仿佛又看不見她,慢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