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呢?
臉麵呢?
沒了。
徹底全沒了。
“姑娘是妖族的?”他咬字很輕,語調慢條斯理地上揚。
雪以年現在滿心悲傷,沒想到死的不風光不說,竟然還死的如此憋屈且沒有臉麵,“算是。”
扶渟聽出她略帶哽咽還有點憋憋屈屈的調子了,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薄唇扯出一點笑,“難怪,”他說:“姑娘繼續吧。”
可是繼續……
雪以年緊抿著唇角,兩指掐訣,閉著眼睛,不管是較勁,還是無地自容,她現在隻想逼著自己快一點換身乾淨利落的衣裳,不要像現在這麼丟人。
可無論怎麼默念心決,周身的靈力還是死氣沉沉。
隨著她情緒的不穩定,雪以年發現自己也有點受不住了。
她隱隱的感覺到,一縷縷寒屍的屍腐氣,正在從自己的神髓深處開始外溢——
這種感覺,很難捱,和當時沉入冰海時一樣,滿滿的無力感,什麼都做不了,隻能任憑著自己下墜下墜再下墜……
她其實是比較耐寒的,但是唯獨對這種寒屍的屍腐氣受不了,這種屍腐氣也是煞氣的一種,入體時非常霸道,並且還與她自身的靈力相衝。
雪以年最開始還想拚儘全力抵抗,但轉念一想,自己也隻是殘識了,或者是留存在這世間最後的一點意識。
那還抵抗什麼呢?
這樣散掉不是很好嗎?
她現在已經看不見那個男子了,是不是就證明他已經從自己的殘識中離開了?
雪以年發現,這樣一想,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麼難受了,她緩緩地睜開眼,四周一片白芒,除了她之外,誰都沒有。
她總算笑了出來,挺好的,原本也該如此,她是仙,命中注定就是要舍七情棄六欲的仙,所以,生命中也本不該有他的。
但是沒他,會有眾生。
雪以年想起了狐九公主。
她救過自己一命,自己也答應過救她。
雪以年覺得不再抵抗那些屍腐氣時,身上好像也多了點力氣,她努力撐起身體,跌跌撞撞向前走,即便是殘識,也不能讓它就這樣散掉,至少,她想,找齊神火碎片已經無望,但是救出狐九公主,或許還是可以的。
屍腐氣開始一點一點散去,雪以年感覺到了,更是詫異,她亦不知為什麼會散去。
可到底是侵蝕進了五臟六腑,畢竟會元氣大傷,她走不動了,原地喘息好一會兒,與此同時,她的眉頭驀地一皺,心臟又忽地一痛——
“彆,彆過來……”
“我會殺了你的。”
魔王宮內,狐九公主拿著短刀逼向來人,自己的手卻抖得厲害。
黎澤腳步很虛,一身酒氣,但從小靈雀的屍體上踩過時,卻有著千斤重的力氣,可語氣卻是輕飄飄的,“我怎麼就不能過來?”
九公主看著小靈雀被他那一腳踩下去,瞬間就灰飛煙滅的時候,眼淚也唰地落了下來,“我不能嫁給你。”
“嘖,不能嫁?”
“可不嫁我,嫁誰?”
黎澤話音剛落,九公主的哭聲就更大了。
從小長到大,黎澤就從未見過哪個女魔這樣哭喊過。
能夠服侍他,是女魔們的福氣,他眉頭蹇了蹇,“彆吵。”
遂又一臉煩煩地往床頭一靠,散了會兒酒氣,倏然又笑了起來,“小狐狸精,果然夠騷的,當著我的麵,還想給我戴綠帽子,是誰給你的膽子啊?”
“你怎麼還罵人呢?”九公主哽咽著。
“我罵你什麼了?”黎澤笑著看她。
九公主生氣道:“你罵我狐狸精!還說我……”後麵的話她重複不出來。
黎澤這次倒是沒急著跟她吵,看了她一會兒後,反倒是眼睛一彎地輕笑道:“不是嗎?”
九公主緊咬唇角,怔愣半晌,不說話了,可下一秒,刀鋒轉向自己,“隨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嫁給你的,就算自儘,也不會。”
黎澤喝得有點多,強打著精神瞪了她一眼,但也就一眼的功夫,當啷一聲,刀背落地,緊接著,九公主就被他摔到了石牆上,男子氣息逼近,眼底陰蟄,嗓音啞啞的。
“裝什麼貞潔烈女呢?”
“我還沒死呢。”
“你這是在給誰守身如玉?”
他氣息低沉,宿醉未醒地問:“難道,不應該是我嗎?”
一望無際的冰海,鵝毛般的大雪,夾裹在寒風中,從天而降——
雪以年手捂心口,單膝跪在冰麵上,身後有東西正在靠近,還發出了巨大的響聲,震得整個冰麵都在顫動——
而她留給九公主的那隻靈雀,身上原本是覆著她半數靈力的,但因她仙髓受損,那半數靈力也直接受到了波及,就算黎澤沒從上麵攆過,也已經不堪一擊。
雪以年的指尖動了動,有一點靈波,但這點靈波也就夠她給自己換一件遮羞蔽體的衣服。
隨著duangduang聲音的不斷靠近,颶風也越來越大。
雪以年默默念著心決好幾次,也很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靈力在一點一點的恢複。
於此同時,她的手中,忽現出一把銀光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