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一點安慰性也沒有!
“但願甘克不是想殺我的反派。”邁爾斯的背脊貼著塑料椅背,而椅背靠在後桌前,於是他的肌肉也與蛛絲製作的動靜共振起來。
“而且要退學的人不一定是你,”格溫的話像紙飛機在窗外兜了一圈,終於落到了他想談論的話題上,“那傻大個不是說他隻看到了一個名字?那也有可能是我。”
“你想退學?”
“當然不想,”她很果斷,“但是比起讓你退學,我退學顯然更好接受一點。在老家我都讀大學了,被迫翻來覆去讀高中有什麼意思?”
她的話中意很明顯。在現實中身敗名裂對宇宙的原住民來說是毀滅性打擊,但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一個短暫的過客身上——如果某天她真的打開了那道傳送門,她大可以拍拍衣角,拋去這裡對她的一切罵名、詛咒與怨恨,回到那個會包容著大學生格溫·史黛西的世界。
“這種事情對我沒那麼大影響的,”她輕飄飄地說,“二選一的可能性。弗拉什孤注一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壓在明天的叛徒結果上,如果非要有一個人出來承擔壓力,這個人是我需要的代價會比是你小多了。”
她甚至談起了自己讀大學後上的第一門通選課,告訴他為什麼應該由她出麵:“這有些像囚徒困境。弗拉什手裡有一張不知是你還是我的牌,如果我們也要出牌,那麼出掉我這張牌才可能賭中傷害最小的結果。”
真的沒有那麼大影響麼?
邁爾斯恍然間想到了那場演出。在一切滾燙的樂音沉寂下來之後,她的鼓槌將眾人的心跳打碎之前,有一段孤獨的哼唱,聽起來不可觸及,像碰一下就散去的從鼻腔裡歎出的雲霧。渺遠的歌聲裡仿佛有一個人在向前走,穿過滿城霓虹。沒有人向她問好,沒有人擁抱她,她雙手插在上衣的口袋裡埋頭向前,鞋帶散了就繞在腳踝上打個結,繼續走向紐約的雲霧,像繞進一座沒有出口的迷宮。
哼唱隻有幾個小節,但他卻屏了好長一口氣,長到他像個泅渡海峽的人總算冒出頭來,最終飽吸一口——而新鮮空氣般重新湧入耳中的,是不再孤獨的鼓聲。
錄像帶裡的人偶爾抬起眼,視線穿過鼓組與隊友們一觸,然後她笑起來,笑容持續了很久很久,直至餘音散去,她像睡飽了的貓舔舔唇,眨掉眼淚,好像剛才隻是美夢後的一個哈欠。
“這不是什麼囚徒困境,”邁爾斯從椅背上挺起,他聽見後桌膛裡的小動作已經快停歇了,而這節實驗課也將要結束,“我們不是坐以待斃等著彆人出牌的人。”況且對方還是弗拉什,真上了賭場這人還不夠資格坐在他對麵。
“想通啦?”她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反應。
下課鈴響,所有人將清洗好的實驗儀器推向桌前方。而拳擊辮男生雙指勾起背包甩上了肩。
*
湯普森家的郊區住宅的燈亮到格外晚。
停了學的弗拉什沒有資格繼續住在學校宿舍,然而父母和兄弟姐妹們顯然還不習慣他此時的存在,一家人吵得天翻地覆。
“你們懂個屁。”弗拉什退出餐桌時摔了盤子,碰倒的楓糖漿濺到了袖子上,他抓著袖口在褲子上擦了擦,鎖上了自己房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