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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深深吸了口氣,不去看身邊的陳易生和趙士衡,一個急轉身下了台階,屁股抽疼了一下。
“唐小姐,不好意思,剛吃完飯,我們這就往外搬。”小宋老公迎了上來,擼起袖子準備乾活。
唐方交待了幾句,把出門單拿了出來:“清單我都寫好了,你對照一下,出去的時候把單子給保安。”
她扭頭瞥了一眼大門口,竟然一個人都沒了,隻剩下兩三個鼓囊囊的麻袋。
做賊心虛的鼠輩!也該讓他們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滋味。唐方把要和陳易生談判的條目在心底過了一遍,本著安全第一的原則,跟小宋夫妻說了個大概,請他們兩口子留下來陪她算有個照應。
小宋老公把卷著的袖子又擼高了些,豪氣萬丈地表示:“唐小姐!你放心。”
小宋從雜物堆裡找出一根窗簾杆來,握在手裡輪了幾下,堅定地朝唐方點點頭,隻差沒喊一聲“師傅,有俺老孫在!”
一番忙而不亂後,202室的過往,一樣樣從雜草中被抬了起來,消失在斑駁的鐵門外。
唐方見搬得差不多了,轉過身卻見陳易生和趙士衡又出現在大門口,正看著她不知在說些什麼。那一堆極漂亮的祖母綠材料,應該已經全部搬了進去,可能會變成102未來的一部分。唐方示意小宋夫妻留意著,自己大步走了過去。
“趙士衡?”唐方掀開衝鋒衣的帽子,先問候長著正經老實臉卻胡話連篇的趙先生。
“唐——唐小姐?”趙士衡心虛地伸出手,忍不住溜了陳易生一眼。陳易生正笑著好奇地上下打量唐方。
唐方的手帶著細雨的微涼和濕意,聲音也涼涼的:“趙先生你好,我是唐方,節前我們剛通過電話。”
趙士衡覺得門檻精到九十六的唐小姐眼神跟刀子似的。但他說的都是實話,隻是模糊了時間,嚴格意義上算不上騙她。
縮回了手,趙士衡乾笑了兩聲:“是的,沒想到這麼巧。”他想擦一擦手心被她沾染上的水汽,又覺得不太禮貌,更加忐忑。還好唐方已經轉向了陳易生。
陳易生卻壓低了聲音,一臉關切和同情地告訴唐方:“你濕了。”
見唐方露出了黑人問號臉,陳易生完好的右手在空中比了個桃子形狀,很大的桃子:“你褲子後麵——濕了——這麼大塊。”
“那個馬桶裡積了水。”陳易生斷定,同情的視線落在唐方褲子上。
沒事你盯著人家女房東的屁股看什麼看……趙士衡默默退開了兩步,他還想要點臉。
唐方覺得自己隻要砸一下鼻子就能噴出三昧真火燒化了陳易生,卻隻當沒聽見,朝陳易生左手吊著的石膏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地問:“女神經?”
陳易生卻覺得自己還虧了好幾個字,笑嘻嘻地抬了抬石膏:“電話詐騙?我有病?你罵了我四句還讓我滾。不如我們扯平算了?。”
我讓你滾,你滾了嗎?唐方雙手抱臂,冷笑起來:“聽說你在零下五十度的雪地裡被困了七十二小時?”竟然沒凍壞你厚如城牆的臉皮……
陳易生有點赧然地動了動棒球帽的帽沿:“趙士衡你連這都說了啊。是有點丟人,我二月中不小心被困在奧伊米亞康郊外了,有個雪坑,我沒注意,陷進去了。”
二月中?唐方掃了極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趙士衡一眼。
陳易生像一個被同學說破糗事的小學生,忍不住還要撈回點麵子,睜大了眼告訴唐方:“其實最低有零下五十三度呢。”
唐方唇角的笑更冷了些,又掃了一眼旁邊的趙士衡。趙士衡仰頭看著昏黃的頂燈,他隻是沒說具體時間而已。
陳易生卻跟著提供了新的證詞證明自己並沒有那麼倒黴:“其實我隻被困了五十五個小時,後勤救援車開到鎮上用了十七個小時。”
哈?!唐方覺得自己還是太低估了這兩人的臉皮厚度,正準備直接切入主題,陳易生朝花園裡看了看,笑得人畜無害:“呀,那麼粘你的馬桶也不要了?”
唐方黑著臉瞪著他。
陳易生笑眯眯地側身伸手:“到我家坐坐?坐下來再聊。”
“我家。”唐方糾正他:“102是我家。”
陳易生聳聳肩,笑得更真誠:“行,你家。那我們到你家坐坐?”
唐方的臉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