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老頭彼得笑著接過錢,點了點,把三捆錢放回趙士衡手裡:“三萬是兩個壁爐的價格,易生願意幫我的忙,是我的榮幸。”
陳易生掛了電話,轉身揚了揚眉笑著問:“一萬五一個,趙士衡你人傻錢多?”
趙士衡愣了愣。唐方瞪圓了眼,心底有朵小火苗騰騰地冒了起來。為了這個壁爐,她可以談得更有技巧一些。
洋老頭親熱地擁抱了陳易生:“易生,太感謝了,否則我這兩個壁爐再運回捷克要損失幾十萬元的運費,謝謝謝謝。你放心,你訂的十個我已經安排工人開始製作了,八月份就能運到上海。我們家族都非常感謝你,如果你來捷克,請一定聯係我。”
陳易生笑著拍了拍老頭的胳膊,讚許了他的辦事效率,對著壁爐不同角度拍了幾張照,發送出去。
手機立刻響了。
唐方看著陳易生又開始在客廳裡走來走去,看得她都頭暈眼花。
“對,顏色和我這個一樣。”
“廢話,當然好看。”
“十二萬不還價。你再煩我馬上把照片發給裴小姐。”
“對,包運輸和安裝。老彼得親自過去盯著。”
唐方瞠目結舌,百分之七百的純利潤,陳易生這個投機倒把的二道販子也太黑了。想到趙士衡睜眼說瞎話討了三個月的續租期,再看著和自己擦股而過的B&B Tufty-Too橙色沙發,一道靈光從唐方腦中一閃而過。
陳易生低頭看了看手機,口氣不耐煩起來,聲音也響了很多:“你轉十五萬給我乾嘛?”
“你那個什麼狗屁朋友的狗屎莊園,說了不看就是不看,土包子。”
“來禹穀邨看一看,請我吃個飯?你當我是鴨子出台嗎?淮海路百富勤倒閉多久了你不知道?你以為你是我媽媽桑替我接客?你知不知道我很挑的!”
一句更比一句快,一句更比一句高。
唐方再討厭他,也不禁噗嗤笑出聲來,伸手掩嘴咳了兩聲,轉過臉豎起耳朵。老彼得帶著工人經過小宋夫妻身邊出了門,笑著朝她揮手say byebye。
陳易生停下腳,看了唐方一眼:“他一口氣買你六十輛車,關我屁事?”
“救命之恩?!”陳易生突然又走得飛快起來,聲音震得唐方耳朵嗡嗡響。
“你們後勤車能落後我兩天!我開得太快?從鎮上到救援地,七小時的路你們開了十五小時,是爬來的嗎?開回去又用了十七小時,還好意思說救命之恩?我TM都快要喝尿求生了。可以吃雪?對哦,我怎麼沒想到可以吃雪……”
陳易生安靜了一刹。
唐方以手掩麵,控製住自己彆笑出豬叫。
陳易生轉瞬又氣勢如虹聲如洪鐘:“咿,老章,你現在就來禹穀邨,來來來,我給你看看你們提供的GPS和路線,你來告訴我,我怎麼才能不被你們坑進那個雪坑裡!你們用的什麼破GPS!我早說要配GARMIN——”
唐方很難把這個傻不愣登阿缺西的陳易生和那個蹭煙蹭火勿要麵孔的陳易生劃上等號。
很明顯,此人不止有錢有病臉皮厚,還是個二貨戲精。
陳易生又停了下來,看了看手機屏幕,愣了愣,問趙士衡:“他掛了我電話?!”
“易生,唐小姐還在等著——”趙士衡左右為難。
陳易生不理他,撥回去。
“他居然關機!”他瞪著趙士衡暴跳如雷:“這世界上竟然有人掛我電話還關機不接我電話?&¥#@*%”
唐方隻分辨得出最後的連珠炮粗口貌似西北口音。
趙士衡默默朝唐方行了個注目禮,嗯…… 老章肯定不是第一個這麼乾的人,這位唐小姐還罵得你狗血淋頭呢。
唐方若無其事地和陳易生對視著,氣場強大,帶著無言的蔑視。趙士衡覺得唐小姐宛如京劇舞台上的穆桂英元帥,背後四麵靠旗上寫著“關我屁事”四個大字。
陳易生想了想,在屏幕上操作了片刻,抬起頭來已陰轉多雲:“我轉了三萬給你。”
“啊?”趙士衡一怔。
“年前在老章的4S 店裡見過的那個吳什麼來著,要搞什麼唐頓莊園,之前請JAD做的設計,說像坨屎。你去南橋替他看一看現場,乾脆拿下來,正好氣死季延鬆。對了,記得把你公司的袋泡茶速溶咖啡和袋裝糖再順上幾十包過來。”
怎麼有人一個晚上就能用三包茶呢…… 陳易生鬱悶地看了看唐方。
趙士衡本來發白的臉驟然紅了,活像超人先生的紅內褲套在了頭上。
唐方定定地看著陳易生,信息量太大她要理一理。
葉青家的吳老板,每年都買車獎勵中層乾部,他托朋友請了個很牛B的設計大師,在國外還沒回來。原來此人姓陳名易生。上海未免也太小了一點。
而季延鬆碰巧是林子君的客戶。林子君曾拿著某時尚雜誌的封麵告訴她:此君已婚已育,長相中上,世界前五的名牌大學建築學碩士,國內設計師排得進前三,人和項目拿了很多獎,還出了書,竟然在律所的洗手間門口想泡她。
衣冠禽獸傻B渣男。唐方記得林子君如是評價,因此印象格外深刻。
再低頭看看玻璃杯裡漂浮著的茶袋,唐方抬頭看向替陳易生順手牽茶包的趙士衡,一棍子打死了一船設計師:
一幫狗屁倒灶的沙坑,不,是沙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