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側身跟唐方嘀咕:“你說那個狗男人是不是早有預謀?”沈院長去年才退下來的,世上事哪有這麼個巧法。
林子君冷笑起來:“他一無房,二無錢,公司是不是還一直虧損?王鳴偉提出來要你承擔夫妻共同債務?”
“連欠我爸的,公司有一千三百多萬美金的債務。”沈西瑜歎了口氣:“他持有31%的股權。”
秦四月在手機計算機上敲了敲:“他這是要把你淨身出戶了,你房子白送給他,恐怕還要倒貼幾百萬。”
唐方汗毛倒豎,她遇過最惡劣的事也就是辦公室勾心鬥角,哪想像得出枕邊人能陰毒狠辣無恥到這個地步。王鳴偉靠著沈西瑜才留在了上海進了三級甲等醫院,要不是沈院長,哪家醫藥公司要挖一個畢業一年的小醫生,他又哪裡憑空來的高業績。當年他看著西西,猶如看女神一般,小意討好千依百順。越想心裡越難受,鼻子發酸眼睛發澀,趕緊眨巴眨巴好幾下眼,咬著牙摒牢。
葉青自己的事還沒全過去,哽咽著眼淚撲簌撲簌忍不住:“西西儂早點剛啊,做撒勿港!隻勿要麵孔沒良心格赤佬,豬頭三!要不是你爸爸,他能留在上海嗎——”
沈西瑜站起來拿起公筷,給葉青夾了一筷子新上桌的乾炒牛河:“吾都沒哭,儂哭撒?好了,哭包,謝謝儂勿要哭了。”她順手替唐方也夾了一筷子:“你也彆氣了。是我眼瞎,沒聽你和君君的。願賭服輸,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你們說東我肯定不往西。”
唐方拿起雪白的餐巾壓了壓眼角,一肚子的話說不出來。餐盤裡的乾炒牛河,一根根河粉色勒斯清爽,絕不黏糊在一起,也絕沒有斷成碎片,色澤油亮,牛肉片紋理漂亮,邊角微微卷翹,韭黃蔥葉相間,鍋鑊氣的香味撲麵而來,人間煙火熏得她眼淚有點壓不住。
林子君悶頭吃了幾口,擦了擦嘴,喝了一整杯茶。
“這種案例多得很,婚姻中的過錯方為了避免相應的補償,轉移財產甚至偽造債務,逼得另一方毫無所得甚至負債累累。”林子君冷靜地看著沈西瑜:“幫是肯定要幫忙的。但是西西,有一件事情我要先問清楚。”
沈西瑜和林子君默默對視了片刻,其他三人都有點摸不著頭腦,麵麵相覷。秦四月動了動嘴皮子,問了唐方一句無聲的“撒事體” 。唐方平息下心情,搖了搖頭。
“王鳴偉的公司,也是IAIF投資的項目,是周道寧投資的項目。”林子君沉聲問:“要是我誤會了,你儘管罵我。但你實話實說,你一直和周道寧有來往是不是?王鳴偉缺錢的時候,你給他介紹了周道寧是不是?”
服務員側身輕手輕腳地將壺嘴朝外的茶壺拿去加茶,順手帶走了兩個空了小蒸籠。台布上留出了一片空白,空得人心發慌,想拿什麼立刻填上。唐方手邊原來被茶盤壓著的地方,有一道渾圓的壓痕。她無意識地伸手去碾了碾,腦中似乎也和台布一樣,一片空白。
沈西瑜慢慢轉過頭看了身邊的唐方一眼。
“是。我和周道寧一直有聯係。王鳴偉說想找天使投資人的時候,我把周道寧的電話給了他。”沈西瑜的聲音不複提起離婚時的平淡,有點頹然:“對勿起,糖糖。”
唐方手指掠過鬢邊長發,有點尷尬:“這有什麼對不對得起我的。大家都是同學,有聯係是正常的。”她朝林子君挑挑眉:“你乾嘛啊。我和周道寧不聯係是因為我不正常。現在我都正常了,你怎麼又不正常了。快點想想,你認識的哪個律師打離婚官司最厲害。咿,王鳴偉公司不是你律所的客戶吧?他們公司的法律顧問是哪家?”
林子君抿唇不語。
葉青趕緊打圓場:“就是就是,我家老吳都說了在商言商。周道寧那麼厲害,總歸是看得中的項目才會投資的。要不然這麼多老同學,他怎麼就投了王鳴偉呢,對吧?你看,這個狗東西也太不是東西了,連拉投資也是靠的西西,忘恩負義的陳世美!打官司,讓他把錢都吐出來!”
秦四月不樂意了:“西西,我有一句說一句啊。王鳴偉肯定不是個東西。你跟他離,我們站你,要律師請律師,缺錢我們籌。實在不爽,你沈西瑜開個口要出氣,銅川路水產市場雖然拆了,我哥那些小兄弟還養在汽修廠裡,你要王鳴偉斷左腿,我哥不會讓他斷右腿。但周道寧這件事上,你至少得跟糖糖說一聲。糖糖又不是小心眼的人。同學,誰和誰不是同學,但周道寧既然和糖糖分手了,我們就不能腳踩兩條船。”她看看唐方:“周道寧打過我兩次電話,畢業那年暑假裡,還有大一的時候,要你的手機號和古北的地址,我都沒給啊。”
葉青眨了眨眼:“他也找過我兩次——,我問了君君,她說不許給,我就沒給。”
唐方苦笑:“你們真是——”
林子君拎起添好茶的茶壺,給左右的秦四月葉青添了茶:“對,我們就是這麼不講理。”
沈西瑜苦笑了一聲:“君君,我知道你在意什麼。你心裡有個疙瘩,不說出來也難過。沒錯,當年我是喜歡過周道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