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那你明天記得看,把我上——上什麼來著?不管了,反正你記得把我上了啊。”
唐方無語,誰要上他這個神經病,鬼才信他這種理解能力會是高考語文狀元。
“我最喜歡你這次寫的小龍蝦。”陳易生又精神起來:“那個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人,有著月球背麵一樣孤單的靈魂,把自己燃燒成太陽的人,形隻影單地奔向沒有儘頭的單行道,努力地尋求自己存在的意義的人,就是我啊。你寫了我!”
“你一定是什麼妖怪!”陳易生激動地下了定論:“唐方你能看穿人的靈魂吧,真的太不可思議了。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你們地球人不可能理解我這樣的人——”
唐方看了看屏幕,懷疑陳易生真的可能是火星人。
“對不起,我有點激動。”陳易生難得羞澀一下。
“聽出來了。”
“我太崇拜你了。唐方,我決定封你做我的偶像。”陳易生補充了一句:“文字偶像。你比馮唐寫得好,肯定在他說的金線之上。”
唐方歎了口氣,這算是捧她還是貶她呢。偏偏這人無比誠懇,讓人真沒法說。
“請——彆拿我跟馮唐比好嗎?”唐方儘量保持風度和禮貌。
“哈哈,你們女人好像都不喜歡他,其實他的文字還挺有意思的。我在香港買了他所有的書。你去過時代廣場後麵那個舊書店嗎?那裡很好玩——”陳易生喋喋不休起來:“我其實也算是個文藝青年,你知道的吧。那天你到我房間裡,是不是被驚到了?所以你上次說書架的事,根本不用考慮。”
唐方嗬嗬笑了一聲。高考語文狀元,您不知道文藝青年是罵人的詞吧。她那天是吃了一驚,陳易生的床對著的一整麵牆都是書架,頂天立地,帶著圖書館的那種可移動取書梯,一半是書籍雜誌,一半是CD。這年頭誰還會聽CD啊,還那麼多連塑料紙都沒拆開的CD。但是有那麼多本《收獲》、《界》的人,還真不多了,反正她沒有。
“我真的每一本都看的,你彆不相信。那天我就看出來你不相信了,你裝得一點也不像,你嘴上說哦哦哦,其實偷偷翻了個白眼。哈哈哈。”陳易生得意地笑:“我說得對不對?”
“對,您怎麼說都對。”唐方真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打了個哈欠,索性把手機擱到了枕頭邊。
“你寫我的這幾句,太經典了,太準確了,我特地寫在明信片上寄回給你,官方認證版權認定。你不能再用在彆人身上,當然也不可能再有我這樣的人。不過有可能我回來了明信片還沒到,哈哈哈。我挑了一張特漂亮的郵票,你要是收到了一定要記得檢查郵票還在不在!”
“為什麼?”唐方又打了個哈欠。這人說話的頻率十分詭異,說得越多,貌似越催眠。方才的忐忑和煩躁消失得無影無蹤,沉沉睡意湧上。
“我其實很有福爾摩斯的敏銳觀察力呢,等你和我再熟一點就會發現的。我以前從國外寄給自己的明信片,好看的郵票經常被人撕掉。我說一定是郵政局的人監守自盜,我媽還說我血口噴人。你說,除了他們還有誰?郵戳都隻剩下一半,難道有人把手伸進信箱裡去掏出來?我試過的,伸進去兩根手指,出來的時候會卡住的,疼死了。”
畫麵感太強,唐方迷迷糊糊地笑了兩聲:“你真蠢。”莫名也有點萌。
“我這怎麼叫蠢?”陳易生不滿地反駁:“我這叫探索實踐精神。對了,你現在沒有不開心了吧?”
唐方醒了醒,好像是好多了,還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雖然我絕對不會追求你,但是你身為我的偶像、我的好朋友。我必須提醒你,你千萬不要太相信周道寧。”陳易生一本正經地說。
“為什麼?”唐方打起最後一點精神問。
“他看起來就是吃過不少苦的那種奮鬥型精英。”陳易生光明正大地毫不覺得自己是在背後說人壞話:“他這樣的人我見得太多了。能利用的都要利用,什麼都追求利益最大化,隻要結果不在乎過程。當然,他還年輕,可能還來不及用那種很壞很壞的手段。而且我跟你說,他看著你吧,有一種誌在必得儘在掌握的樣子——”
唐方腦子一熱,直接登地坐了起來:“陳易生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這麼批判彆人?周道寧不是你說的這種人!你完全不了解他,他是吃了很多苦,你根本想象不到的苦,他沒有你那麼厲害的爸媽,但他是憑自己的本事走到今天的。你這種語文高考狀元誰知道是怎麼得來的!你知不知道他從小到大拿了多少奧林匹克比賽的金獎?北大清華交大複旦都搶著要他,國外頂尖大學的offer他拿到多少,是他放棄了——!”
為她放棄的。
唐方哽咽起來。她不也和陳易生一樣,惡意地毫不在意的就判了周道寧的罪。
“你彆自作多情了,我寫的根本不是你!”唐方惡狠狠地掛斷了通話。
手機上有周道寧發來的消息。
“十年,是鴻溝。但是沒關係,我們還有很多十年,你會看清楚。晚安。”
唐方抹了淚,回複了一個字。
“好。”
除了她,這世界上還有誰會站在周道寧身邊捍衛他?他自己根本無從辯解。她要試一試,無論結果,願賭服輸。為了那最美的少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