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進到小魚肚子裡,需要來點水哦。”陳易生很認真地指指南瓜粥。
萌萌低頭唏哩呼嚕喝了一大口,又張開嘴等。
看著萌萌閃閃發光的小臉,唐方悶頭喝粥。不知不覺,桌上所有的卷餅一掃而空。
葉青站起身收碗,低聲對陳易生說了聲謝謝。萌萌早上一向胃口很差,還喝過半年中藥調理腸胃,效果甚微,竟然能吃完她那份早餐,還是她最討厭的邊玩邊吃方式……
兩個女人擠在公用廚房裡洗碗,葉青忽然歎了口氣:“誰能做陳易生的女兒,才真是會投胎呢。”
唐方嗬嗬了一聲:“一到吃飯就說屎?你受得了?”
“你沒孩子你不懂。”葉青有點出神。
***
吃完早飯,葉青帶萌萌去中福會少年宮學書法,唐方收拾完家裡,順手把陳易生送的花又找了張報紙包起來塞入大包裡,真正的大佛在古北呢。
出了大門還沒走幾步,後麵傳來摩托車轟隆隆的震天響。唐方自動避讓到旁邊。
“美女,你這是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陳易生笑嘻嘻沒個正經,騎著紅黑相間的越野摩托蹭在唐方身邊。
唐方扭過頭,同一輛摩托車,鐘曉峰輕輕鬆鬆踏在地上,膝蓋還微彎,陳易生卻伸長了腿,前腳掌在地麵上一蹭一蹭,頗有大王要他去巡山的架勢。
“借花獻佛,回去請我媽吃飯。”唐方注意到他車把手上還掛著一個頭盔,不由得笑了:“陳大師這是去約會?”
“我去虹梅路高架那邊的三夫戶外看看,聽說打折了。”陳易生自然而然地拿下頭盔遞給唐方:“早猜到你要回去了,我特意想巴結你,約你的會。”
唐方警惕地打量了他幾眼,猶豫不決。
陳易生伸手就把頭盔罩在了她頭上,笑得桃花眼眯成了線:“差頭師傅難道比我這種革命戰友更安全可靠?上車。”
唐方鬼使神差地上了後座,把大包擱在了兩個人中間,感覺頗有安全感,等意識到即便這樣也阻擋不住兩個人即將緊貼在一起的趨勢,不由得懊惱起來:“陳易生,我還是坐地鐵算了。你摩托車肉包鐵怪嚇人的——”
摩托車突然一個啟動,她下巴直接磕在了陳易生背上,嚇得趕緊死死揪住他衣服的外側儘量把身體往後仰。
幸好弄堂裡車速並不快,出了弄堂口,陳易生一個急轉就竄上了對麵車道往西飛馳,唐方隻聽見風裡零亂的一聲吼,還缺了字。
“抱緊——的腰——”
摩托車左甩右擺,穿梭自如。唐方死撐了兩條馬路後,破罐子破摔絕望地抱住了陳易生的腰,頭盔靠在他背上,閉上了眼。
終於停了個紅燈,唐方睜開眼,貼隔壁停著一輛交通警摩托車。交警正上下打量著她坐的這輛車。
“車子蠻讚。”交警豎起大拇指:“靈格。”
“那——我們換著開開?”陳易生掀開風鏡笑眯眯地問。
“哈哈哈。”兩個人大笑。
眼看著紅燈的讀秒數越來越少,陳易生忽地又問:“師傅,儂勿罰我款啊?我摩托車帶人在市區開呢。”洋涇浜的上海話夾雜著普通話,響亮清晰。
唐方覺得自己腦子裡某根弦似乎斷了,儂隻十三點勒做撒?啊啊啊啊啊啊——
“算了,儂部車子噶靈,勿罰了,一路當心點。”交警笑著搖頭。
“阿哥,開張罰單把吾啊,格麼今朝我就安全了。”
“哦哦哦哦,格麼儂靠邊,靠邊。”
唐方站在馬路牙子邊,訝然地看著交警開罰單,陳易生爽快地拿了,又拍了拍座駕說了幾句。交警騎了上去,真的開著小黑兜了一圈回來,兩人又有說有笑宛如熟人,最後拍著肩膀親昵地友好告彆。唐方真心感覺這個世界太魔幻了。
陳易生把頭盔戴回頭上,朝唐方招手:“上車,沒事了。”
唐方好奇地上了車:“為什麼啊?”
“我這車改裝過,要遇到彆的警察,搞不好就扣車了,忘記跟老鐘要張護身符。不好意思啊。挺曬的吧?開起來就涼快了。”
陳易生笑得很得意:“梁阿哥真是好人,他說了,長寧區要是我被攔下來,給他打電話,隻要還沒進電腦係統,沒事。”
唐方低頭看了看他的後脊梁,把大包擱回兩個人中間,默默無語老老實實地摟住了陳易生的腰,腰長腿短,腰還挺細的,真是個怪人。
陳易生扭了扭腰回過頭來笑著喊:“抱緊點 。”
摩托車風馳電掣行雲流水,十五分鐘就把唐方送到了小區門口。
陳易生替她摘下頭盔,瀟灑一句拜拜不用謝,摩托車轟轟轟,流星一般轉過彎道,轉眼消失不見。
唐方這才覺得自己腰酸屁股酸,大腿也酸,還沒回過神陳易生那句抱緊他是調戲她還是純粹開玩笑還是摩托車手的專業精神,低頭就見大包裡的波斯菊已經都隻剩下殘瓣幾片,除了隨風而去飄落一路的,包裡還散落了不少慘遭擠壓的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