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蹭蹭上了樓, 氣得在202窄小的空間裡轉來轉去, 踩得地板咚咚響,又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做了陳易生的日常行為, 更氣了, 改到地毯邊跪下,開始收拾原本就很整齊乾淨的茶幾。
陳易生敲了半天門沒人應, 苦哈哈地在外頭認錯:“唐方, 我錯了, 對不起。”
唐方把一疊雜誌拍得啪啪響。
“你知道我很好學的,喜歡現學現用,就是愛現。”陳易生扒著門縫,整個人像一隻大壁虎似的貼在門上:“糖啊,你開個門唄,給我個當麵道歉的機會。”
“滾——”裡麵傳來獅子吼。
陳易生剛要繼續討饒,門卻猛地開了, 人往前傾就要撲在唐方身上,幸虧他眼明手快, 一念之間把住上門框,人猿泰山一樣吊在了半空,尷尬地笑了笑:“嗨——”
他下意識地做了一個引體向上:“你這門框還挺結實的。”
唐方看著他露出半截精瘦的小腹, 眼睛一辣,趕緊頭一抬:“你有毛病啊?”
嗯, 有病, 相思病。偏偏陳易生在唐方麵前束手束腳還真不敢造次, 手一鬆笑嘻嘻地落了地:“你們都懂那兩個字,我好不容易挨了打學來的,用一下就是好玩,沒彆的意思。”有彆的意思也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說,打死也不能說。
唐方眉頭一豎。陳易生已經鞠了個一百二十度大躬,頭重重在膝蓋上碰了碰:“對不起,我說了下流話,下次你同意了我才說——”
他抬起頭,一臉認真:“至少隻跟你說,絕不給他們聽見,雖然他們也聽不懂。”
唐方抬腿又是一腳,陳易生輕巧避開,一手撐住撲麵而來的大門:“你彆生氣啊,他們真的也不懂的,真的,我們都是很純潔的人!”
“哎?”是可忍孰不可忍,唐方冷笑:“原來我才是不純潔的人?”
陳易生一愣,撓了撓頭,一副勇於墮落的神情:“我和你一起不純潔——喂喂喂,你彆關門啊,我還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說,關於葉青的。”
唐方鬆開門,白了他一眼:“你還有恃無恐了?”
陳易生笑著一屁股坐到茶幾邊:“我看葉青好多了,老李的新項目正好缺個辦公室助理,主要負責行政工作,不用麵試,你問問她要不要去試試。”
“走你的後門合適嗎?”
“這什麼話。”陳易生挪了挪屁股向後,腰身一扭,探身打開她的小冰箱,眼尖地撈出一盒藍莓來:“現在當老板的多難找到個可靠的員工,你又不是不知道。”
唐方失笑:“你幫葉青找工作,好事就是好事,用不著這麼謙讓,搞得是我們幫了老李的忙一樣。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們心裡有數。”
“真不是我謙讓,這叫供需合拍。現在的小孩子不缺錢,幾千塊的工資愛賺不賺。”陳易生搖頭:“像葉青這樣結婚生過孩子的,還很年輕,單位最喜歡了,穩定,又沒婚假產假。”
看到唐方眉頭一皺,陳易生笑:“你又聽著不舒服了?”
“不舒服也是事實。”唐方黯然。職場女性本來就在夾縫裡求生存,像鐘小姐Vivian這種與其說是眼光挑剔找不到伴侶,不如說是在事業和婚姻間直接放棄了後者,畢竟自己打下的江山自己握得住。這點中外都一樣,一旦結婚生子,女性的職業上升空間急劇漸緩,收入更不用說了。
陳易生鬆了口氣,把老李那邊的工作要求詳細給唐方說了,又提醒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
晚飯幾乎拖成了宵夜,但終究還是要吃的。身為地主,唐方征詢大家的意見,極其講究吃的眾人對於在外麵吃什麼反倒不講究了,紛紛說隨便。
最後唐方打電話在愚園路的嶽GAKU關東煮訂了位子,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過去。餐廳裡空調打得十足,桌子上的關東煮鍋子冒著氳氤熱氣,喝酒的人都在輕聲笑語,一股居酒屋的自在氛圍。
來得晚,最好吃的牛筋已經賣完了,唐方照例點了七味關東煮,另外加了不少烤物,然後帶著陳易生提了中午剩下的金槍魚頭和魚鰭魚尾,去吧台那邊找店經理打商量,想出點人工費請他們幫忙,卻引來一陣轟動,吧台裡所有的師傅都擠了過來,瞻仰這條藍鰭金槍魚殘骸。刺身師傅兩眼發光地問唐方還有沒有一點點魚柳,他們願意高價收購。唐方難為情地搖搖頭。
最後談妥了加工費,陳易生懊惱地回到座位上:“早知道我中午少吃幾塊,我們這頓不花錢還能賺錢呢。老黃啊,你不知道原來魚皮還能做酸辣湯吧?可惜了。”
老黃給陳易生倒了一盅大吟釀:“日本人小家子氣,恨不得骨頭都拿來熬湯。這麼小的一條,一百公斤都不到,你至於嗎?這頓說好我請,你們誰也彆跟我搶啊。”
“沒人跟你搶,你最有錢。”陳易生笑嘻嘻一飲而儘:“好酒,再來。”
“我的房車內飾設計圖你什麼時候給我?”老黃又給他斟滿:“你買了房子不還得裝修?要不我再給你打點裝修費算了?”
陳易生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用不用。我爸媽給我錢了,夠了。”言下十分得意。
老岑笑著舉杯:“老婆本有了,恭喜恭喜。”
老蔣湊過來,很認真地看著唐方:“易生這人花錢大手大腳,你要管著他。他上次在青海買了人家一輛自行車,花了十幾萬,要不要我替他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