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回過頭,陽光下的陳易生笑得很溫柔。
“要抱一下嗎?”他攤開雙臂:“我給你點力量。”
唐方擦掉眼淚搖搖頭,笑著高舉竹竿,大聲喊道:“賜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
陳易生愣了愣,無奈地笑著放下手臂。唐方卻大步上前,緊緊擁抱了他一下:“謝謝你,陳易生。上帝保佑你,上帝保佑所有心靈純潔的人!”
心靈純潔的人,一定會幸福的。唐方堅信這一點。
陳易生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他還真的預料不到她會說什麼做什麼,誰還能比他的糖更甜更可愛更特彆更值得愛呢。
***
這片雜樹林裡野草都有半人高,也有不少樹木光禿禿的,或者被砍得隻剩了樹乾。陳易生一路介紹:“小時候這裡植被綠化特彆豐富,那時候人還不怎麼來搞破壞,因為有礦。我還見過紫斑牡丹、鵝掌楸、連香樹,外邊本來有一片水曲柳的。現在都沒了。”
“哪裡都一樣。”唐方感慨:“太湖那邊有座山,都被劈掉一半了,光禿禿的很可憐,采石搞的。”
“蘇州有個坦克基地你知道嗎?以前喜歡越野的人也在那裡搞了個越野基地,我去過兩次,大概就是你說的山,45度角斜坡大石,沒什麼車能上去。”
“你上去了嗎?”
“上去了,開了輛小小的鈴木吉姆尼,所以特彆高興,我下山的時候抄了條山路,撞上坦克訓練了,差點被抓起來。後來下山趕緊去吃藏書羊肉壓驚。”
唐方聽多了他的奇聞,見怪不怪:“我還不知道那邊有坦克基地呢。”
“那你知道無錫太湖邊有個航空母艦的試驗基地嗎?”陳易生興致勃勃:“我有個銀行裡上班的朋友,他爸爸是負責研究航空母艦的,下次我介紹他給你認識,這人特彆有意思,話癆,愛讀書,讀的都是正經書,古籍什麼的,和你肯定有共同語言。”
唐方失笑:“我可不是文化人,你高估我了。但還有人比你更話癆?”
陳易生被嗆得接不上話,嘟著嘴接過她手裡的竹竿撥開野草:“要這樣打一打,蛇就嚇跑了,懂嗎?”
“哦——謝謝陳老師!”唐方笑彎了眼,故意落後了兩步:“您先走,我殿後。”
兩人先後拉開了點距離,唐方眼角突然瞄到一抹似曾相識的紫紅色衣服。她猶豫了一下,朝那邊的大樹走了兩步:“四紅?是四紅嗎?”
陳易生返過身:“你看見小姑娘了?”
那紫紅色的衣服又閃了閃,窸窸窣窣地傳來點聲音,兩人對視一眼,趕緊跑了過去,怕小姑娘被蛇咬了。
大樹後四紅嘴裡含著一根棒棒糖,眼圈紅紅的,正在提褲子,看到他們立刻背過身去。裝滿野草的籃子歪在旁邊。一旁有一片草被壓得平平的。
唐方被針戳了一下似的,立刻往四周看,果然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往樹林外跑去。她立刻炸了,一把搶過陳易生手裡的竹竿:“站住!站住!”
竹竿暴風雨一樣抽打在那人身上,那人一口陝西土話罵個不停,卻無力反抗。陳易生趕上來,一腳把他踹翻在地上,卻是個六七十歲模樣的老漢,目光渾濁,滿臉皺紋。
***
唐方瞪著楚衛國,氣得渾身發抖:“為什麼不報警?這裡也有派出所的對不對?我們就是證人啊!”
陳易生眉頭緊皺,握緊了拳頭,竹竿打得爆裂開來,他手心割出好幾條傷痕,現在才火辣辣的疼。
楚奶奶從門外慢慢跨了進來:“易生你打得好,警察有什麼用,歲批慫絲不懂,清鼻兩筒,坎頭子,把仙人虧滴在墳頭胡BIE。(傻姑娘什麼都不懂,把祖宗的臉丟光了。)”她掩麵哭了起來:“總是沒臉的事,不好說出去的。”
楚衛國看了一眼陳易生,甕聲甕氣地說:“那就是個老神經病,以前也進去過,有精神病又放出來了。沒用的。”
唐方看向陳易生,胸口一團怒火燒得發疼。
廂房裡傳來四紅媽的哭聲罵聲,還有拍打什麼的聲音。楚奶奶推門進去了,裡麵漸漸靜了下去。
外頭卻傳來了鬨哄哄的聲音。幾個男人女人罵聲震天地抬著床板衝進院子,不斷呻-吟的老流氓抱著頭躺著,後麵還跟著兩個民警,說接到報案有外地人行凶傷害精神病人,要來調查,讓楚家出錢帶人去醫院驗傷,還要帶打人者回派出所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