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話不錯,還會幾句上海話,這些年在上海的老外無論東洋西洋,都這幅腔調了。可惜唐方並沒有搭訕的心情,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鬱鬱地轉回頭看向對麵的紅牆。
“謝謝儂。”美少年卻不放棄。
“嗯?”
“我在店裡四個月了,第一次有人點山崎。”
唐方側目看了他一眼。真田幸一正看著她微微笑,眼神有點羞澀有點好奇。好看的男孩子眼神都像鉤子一樣,要麼勾走你的心,要麼勾走你的錢。唐方搖頭:“不用謝,不過我們一瓶酒真的夠了,不好意思。”她才不會因為美男子的勾引就心甘情願掏錢買酒,什麼時候日料店竟然也淪落成這樣了,看來她真的不夠社會。
真田幸一愣了愣,哈哈大笑起來:“你誤會了,不用不用再買酒了,我沒有錢拿的。”看到一臉防備的唐方臊紅了臉,他笑歎:“卡哇伊代素呐(真可愛)。”
唐方默默掏出濕紙巾,沉著臉熄了煙,往回走。
“嗨,有沒有人說你嚴肅的樣子很像柴崎幸?”美少年卻跟了上來,頗有興趣地問她。
“沒有。”唐方加快了步子。其實以前嬢嬢唐歡提過一次,不過是叮囑她要常帶笑容,免得像“女將軍”那般威武硬朗。
“我特彆喜歡柴崎幸,真的。”
關我屁事。唐方冷臉回頭看了他一眼,美少年停下腳,有點不安地鞠了一個躬:“對不起。”
***
唐方坐回吧台,卻看台上的東西已經換了一茬,一碗冒著熱氣的梅子茶泡飯,還有一盤炸豆腐和涼拌小章魚。
“糖糖你吃點熱的。”沈西瑜舉起酒杯:“最後兩杯了,喝完我先走,明天值班。”
唐方和她輕輕碰了碰杯,吧台裡的真田幸一卻探出身來,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放在唐方麵前:“嗨,很抱歉剛才冒犯了。感覺hibiki更合適你,試試吧,這杯我請。”
淺紅琥珀色的酒液在射燈下閃著光,男孩子眼神真摯,很乾淨。陳易生的臉突然一閃而過。唐方有點喪,遇到這樣的美少年搭訕讚美,她卻像個刺蝟一樣給人難堪,實在小家子氣,她舉起酒杯,抿了抿唇:“謝謝。”
不同於山崎的肉桂後味,hibiki甜甜果香後的餘味是花香,卻不輕薄,深遠不失柔和。
二十四五歲前,唐方她們也混跡過茂名路銅仁路各大酒吧。有子君和四月在,從來不缺人請喝酒,淩晨兩點泡完吧,在茂名南路複興路口的羅森門口吃關東煮抽根煙,笑著總結今夜遇到的人裡,誰是巴子誰是坑子誰是能白相相的誰看著就惡心,百無禁忌邊說邊笑,也總有人靠邊停車來搭訕,要請她們去喝豆漿。
但有人用這樣的方式因為這樣的原因請她喝一杯酒,唐方還是第一次遇到。
沈西瑜卻笑著堅持又點了一瓶hibiki:“喝不完存起來,寫我朋友的名字。唐方,大唐的唐,大方的方。”
真田幸一開了酒,卡片上寫了唐方名字掛好,又給沈西瑜也添了杯酒:“這杯還是我請,謝謝你。”
一張和紙卡片壓在新的酒杯下,美少年對著唐方笑吟吟:“唐小姐,這是我電話。我有wechat,很高興認識你。”
***
唐方和葉青與沈西瑜道了彆,沿著馬路慢慢往回走,看到身後跟上來的少年,葉青低聲說:“那孩子還真喜歡你呢糖糖。你這桃花運也太厲害了。”
“彆瞎說。”
真田幸一卻追了上來:“太晚了,唐小姐你們不叫車嗎?”
“你有什麼事嗎?”唐方皺起眉。
“我送送你們吧,這一段路人很少,也沒有車,不太安全。”
唐方斜睨了他一眼,心想你是不是個異國危險分子還很難說呢。
真田幸一又鞠了一躬,笑著解釋:“對不起,我給唐小姐造成困擾了嗎?”
“唐方——!唐方——!糖——!”
馬路那邊有人跑了過來,像龍卷風一樣。
唐方揉了揉太陽穴,陰魂不散的陳易生,儂到底想哪能!
“不會。麻煩你送我們一下。”唐方抬起頭,笑著回答真田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