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銀七銅五,糖糖你教教他。”大表姨媽捂住門前三個五萬笑:“到我出牌了,幺雞。有人要伐?”
二外婆摸了牌,朝陳易生招手:“小陳,你那六萬記得打出來,我要碰的。”
“好咧外婆,馬上打啊。”陳易生笑嘻嘻轉頭告訴唐方:“看,我牌品多好!”
唐方抿唇笑,低聲和他說起方家麻將的諸多規矩和胡牌方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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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姨媽眼看手上最後兩對風向對對碰已經聽牌了,巧的是她門前碰的三攤全是陳易生喂的,打牌的看牌的都已經笑得肚子疼。
“小陳你可以的,樹人輸三把,你一把出儘。”大表舅媽打出一張白板來:“對家快點胡,有人三攤包衝了。”
“白板弗要!”大表姨媽興奮得臉都紅了。
“你胡亂給牌彆人碰,姨媽已經碰了你三張牌,如果她自摸,你要付五家,一百塊,如果彆人點炮,你一個人付三家,六十。”唐方也很絕望了,陳易生的出牌思路實在太過詭異。
陳易生桃花眼一眯:“萬一要是我自摸了呢?”
站在一邊的方樹人鼻子裡哼了兩聲:“那就糖糖姨媽一個人出一百,你想得美咧。”連牌都理不清楚的人,眼不見為淨。她乾脆到一旁滿當當的餐邊櫃上舀了一碗冰鎮百合綠豆湯,坐下來防暑降溫解氣。
剛吃了一口,牌桌邊唐方猶豫著喊了一聲:“你自摸了?”
陳易生把手裡的牌放進去,仔細看了看:“好像是自摸了。”
唐方眨眨眼:“普通雞胡而已,不過你有五枝花,也是二十塊。”
大表姨媽仔細查了查牌,服氣,人陳易生一張牌沒吃,一張牌沒碰,打掉了五六萬,抓上了七□□萬。
連莊的旺仔小陳頭很快變成了旺旺仙陳,把把自摸,全是雞胡,有一把甚至險些天胡,理好牌就聽二五八條,對麵二外婆出一張八條,陳易生好心好意不願意捉炮,轉手自己摸二條,胡了。
就這麼打了四把後,天都暗了。說好的一圈,還停在陳易生的莊。
連唐方都忍不住懷疑:小陳啊小陳,你到底是豬呢,還是扮豬吃老虎?或者隻是真的很旺很旺的豬?
三位牌品很好的長輩,一點也不惱,都說這輩子沒遇到過這種稀奇事,不相信了,非要把陳易生從莊家拉下馬不可。大表姨父進來暗示了兩次要拉陳易生出去說話,都被二外婆虎著臉趕走了。
“小陳,可不許你不捉我的炮!”二外婆取下眼鏡擦了擦真心誠意教育他:“賭桌不行善,親父子也不能讓,懂嗎?會把你的運氣給讓沒的。我的運也好不了,看到嗎?你讓了那張八條,我的牌越來越差了。”
隔了一圈,陳易生小心翼翼地看著二外婆打出來的牌:“外婆,不好意思,那我就捉你的一萬了?雞胡,還是雞胡。”
“再來!再來!”二外婆揉了揉自己的老腰,把牌推倒:“這下我放了炮,該改改手氣了。我還不信了。”
“要不,還是姆媽來打吧?”陳易生是真的很苦惱,站起來半邊身子。
大表舅媽和大表姨媽用誠摯期待的目光看向方樹人。
方樹人篤悠悠地吃著鹽津梅子,挑了挑眉頭,一胳膊肘把陳易生壓了回去:“我吃零食呢,就我們小陳繼續坐莊,怎麼,我都輸一下午了,才胡了五六把,你們就怕了?”
“嗨,誰怕你女婿了真是!”大表舅媽挺直了腰,拍了拍麵前的籌碼:“再給你女婿贏五把雞胡又怎麼樣?樹人你還是得掏錢!”
“不不不,輸了我來,贏了是姆媽的。”陳易生趕緊申明。
方樹人立起眉毛:“這還差不多。”
說完方樹人皺起眉頭,好像有什麼不對。什麼女婿姆媽,誰允許他順杆子往上爬的?!打完麻將看她怎麼收拾他。
唐方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糖糖你彆走啊,其實都是你旺我。”陳易生趕緊哀哀叫:“沒有你我都不懂出牌的——”
“我內急,一會兒就回來。”唐方掩麵而逃,這都叫什麼事啊。
陳易生把洗了一半的牌一放:“外婆舅媽姨媽你們等等啊,我也要上廁所。”
方樹人瞪眼:“不許去,去了手氣就不一樣了。”
“快去快去。尿褲子可不好了。”表舅媽哈哈笑:“樹人,你幫他洗個牌總行吧?”
陳易生追了出去,見外頭顧老板倒是蔫蔫地已經走人了,大表姨父正和一堆人抽煙聊天。他揮揮手,追著唐方的背影一溜煙地跑了。他心裡像劇烈搖晃過的冰可樂一樣,直冒氣泡,翻騰得厲害,在家具廠的時候,在遊艇廠的時候,每時每刻他都在想她,她坐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更想她了,他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又好像隻有一句話要說。
唐方,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