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哈哈笑著擰了他胳膊一下:“喂,專心開車!”
“我心裡難受!難受得要心梗了!”
“你看我像值幾十億的嗎真是?要有富婆出一千萬買你,我肯定把你賣了,恨不得多賣幾回呢。”
“你個沒誌氣的東西!”陳易生嘴上罵著,心裡卻輕鬆了不少,能開玩笑就好。
“誌氣是個什麼東西?”唐方左看右看:“讓我翻翻字典找找啊。陳易生你傻不傻,我要是有幾十億,肯定第一個包養你,你就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咱們人財兩得多好。”
“你不是說周道寧比我好看嗎?”陳易生斜睨她一眼,唐方覺得那是個大白眼,她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比你好看我還包養你,你不感動嗎?”
“感動個屁,你——”陳易生一踩油門,車子加速衝下了華山路出口:“紅藍寶石不給你鑲水龍頭了!”
唐方雙手比成小花托著下巴,一臉哀怨:“不行的啊,人家可稀罕那兩顆人造玻璃了!少了它們會吃不下睡不著的呀。”
遠遠地看,白色吉姆尼上空某個無奈又憋屈的小宇宙像龍卷風一樣,刮向了西方。
***
再震撼的消息,再熟悉的人,隔著太平洋,沒幾天也慢慢地淡了,國內社交網絡上天價保釋金也已經被炒得火熱,雖然沒有出現周道寧的名字,林子君也打了好幾次電話來提醒唐方彆受影響。
她能受什麼影響呢。唐方自認為並不是陳易生說的溫柔念舊的女性,她是個記仇的人,而且無情,一直做得到不往回看,不後悔,手裡的身邊的才是最重要的。但有那麼兩回,夜深人靜時突然醒了,她第一反應就是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拉到周道寧的名字那裡才覺得自己很可笑,默默關了屏幕丟下手機,轉過身,看見身邊人的睡顏,會覺得有點羞愧,可陳易生好像是對屏幕的亮光敏感,總會迷迷糊糊地把她攬入懷裡,哄孩子一樣拍著她的背,含糊嘀咕著:“乖,睡覺。”
進了九月份,上海似乎從酷夏裡掙紮著活了過來,日頭沒那麼曬了,鮮肉月餅糖炒栗子開始飄香。早高峰更擁擠了,多了許多上學的學生,朋友圈裡被幼兒園新生的各種哭泣表情包和小學新生家長的段子刷屏。
唐方忙著選軟裝配各色廚房用品,陳易生天天淩晨兩三點才回來,通常唐方早上起來的時候,客廳的地板上還攤開一地的圖紙,難得早回了幾次,還是和趙士衡一起的,吃完飯兩個人又擺開圖紙討論細節。趙士衡不免有點內疚,對著唐方更加客氣,唐方卻很高興,她特彆喜歡看工作狀態中的陳易生,和私下單獨相處的他完全不同,她甚至著迷於偷偷觀察這個狀態中的他。
陳易生思索問題的時候會在客廳餐廳裡繞圈子繞得飛快,眉頭基本是皺著的,絞出深深的川字紋,眼光銳利,說話聲音更響,語速飛快。但每次看到他凶巴巴地訓斥趙士衡時,唐方都很難為情,趙士衡卻習以為常似的點頭接受,偶爾解釋幾句下屬的低級錯誤,必然遭到陳易生暴風驟雨般的抨擊。
“昨天說得那麼清楚!七個地方要修改,結果呢?你看看,這四個地方漏了!”
“什麼叫沒來得及改?沒來得及改為什麼要打印出來給我看?”
“這渲的什麼破圖!透視全都不對的,比例失調,你怎麼能用了這種人三年?趙士衡你能有點要求嗎?x總的親戚為什麼要塞進你所裡來?你好欺負是不是?你就不會說個不字?”
唐方把水果拚盤輕輕放到兩人中間:“你們都談了兩個多鐘頭了,不如吃點水果休息一下?”
陳易生胸口起伏了好幾下,把手中的筆扔在了圖紙上:“吃水果了!”
唐方笑著開玩笑:“我要是大老板也不願意請易生你的。”
陳易生一愣:“為什麼?”隻有人家請不到他,哪有什麼人不願意請他的。
“誰能和你這樣的人合作呢?公司是輛車,光靠方向盤可動不了,可是什麼樣的團隊和員工能和你一起工作呢?士衡除外。”
趙士衡趕緊解釋:“不——不是的,唐方你誤會了,其實易生他說得都是對的。就是現在的年輕人的確能力差一點,很多人說不做就不做,所以現在好幾個人都是新手——”
陳易生擰著眉頭,哼了兩聲,狠狠地叉起一塊哈密瓜。
唐方笑嘻嘻地說:“靠發脾氣和罵人可領導不了現在的九零後九五後了,而且易生你在哪家公司也待不下去啊,所以隻能一直單乾做光杆司令吧?”
“因為易生你是火星人啊,你思維的速度和工作的效率本來就是火星標準,你拿你的標準來要求地球人怎麼行呢?”唐方戳了戳陳易生擰著的眉頭:“就好像一個智商160的人,被逼著看智商80的人做事情,能不著急嗎?可是著急有什麼用呢?除非所有的事都是你自己做,不然你還是得適應他們的工作能力和方式。”
陳易生深覺有理,點點頭:“有道理。”嗯,今晚的哈密瓜真甜。
“既然這些事情必須他們去做,他們也限於自身能力隻能做到這樣了,那你何必要發脾氣呢?好像某人教導過我,發脾氣的時候癌細胞會怎麼來著?啊呀,簡直太不劃算了。”唐方笑吟吟地把酸奶杯遞給他們兩個:“來,補充點堅果和麥片。”
這夜剛過了十二點,趙士衡就得了解放,他出了門才想起來,吃完水果後陳易生似乎再也沒對他發過脾氣。
一物降一物,不得不服。
陳易生卻走了好幾圈後對著唐方坦白自己的擔憂:“糖啊,你說前幾天我發完脾氣後,我們也做了,會不會影響精子質量?會不會影響寶寶的基因?你快去測一下,萬一有了就糟了。”
唐方猛地抬起頭,看著他的表情是一言難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