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
*
晚上吃過飯,昀趴在矮茶幾上專注寫作業,而沙發上有隻蓋了個小毯子的幼崽,臉上搭了一本不知道是什麼學科的書。
——睡覺。
昀任由黎息將他的書當成遮亮的工具,沙沙寫字的聲音響在安靜的一樓,沒過多久,突兀的“啪嗒”一聲打斷寫作業的昀。
他循聲望去,就見黎息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碎發淩亂不再遮眼,無意間露出了眼眸。
黎息先是揉了一眨眼,迷茫地環顧一周,然後旁若無蟲地彎腰撈起書本。
攤開、蓋住、躺下——繼續睡覺。
一套動作行如流水。
昀:“……”
昀寫完作業黎息還在睡,他把書拿下來輕晃著黎息。黎息起來時腦子還蒙蒙的,被帶著往樓上走。
刷牙時,昀突發奇想給黎息戴了奶白色發箍,露出了半隱在頭發下的眼眸。黎息困得不行,也沒在意。
“眼睛會褪色嗎?”旁邊的說話聲突然驚醒了眼神渙散的黎息,他從困倦中艱難抽離。
“嗯?”
昀指了指鏡子,回憶道:“我怎麼記得,你眼珠是黑色的啊?”
黎息眼神聚焦,聞言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異樣,如昀所說,瞳孔邊緣沒有中央黑,在頭頂燈光的照耀下閃著若隱若現的灰色。
黎息額前頭發長了不少,遮住眼眸,加上他很少照鏡子的緣故,所以一直沒發現這一異樣。
黎息沉思之際,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張放大的臉,再近一厘米他倆就能碰上,還沒等他做出反應,昀率先一步撤離,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好像有點淺灰色,還挺漂亮的。”
昀摟住黎息,掏出光腦,聲音略微興奮:“來來來,跟我拍張照片,是純黑色的時候我就忘記拍了,這次不能忘——彆看我,看鏡頭。”
昀本來想幫黎息擺擺造型,拍的好看點,但黎息已經有了要走的傾向,他顧不得其他,連忙按下確認鍵。
“哢嚓。”
照片定格。
晚了一秒,照片裡的蟲也有點模糊,但好歹拍到了漂亮的眼睛。
昀心滿意足收起光腦。
黎息反手關了浴室門,摘掉發箍丟在床頭櫃上,他垂著眸坐在床上想眼睛變化的事。
直到昀洗完澡出來,黎息還在發呆。
昀伸手晃了晃。
黎息慢半拍回神,昀指了指床,無聲說著什麼。
黎息低頭一看,發現他不知何時霸占了小孩睡覺的地方。他讓出位置,剛躺到自己的那邊,就聽身側嘀咕了一句:“彆總是發呆,顯得不太聰明,對腦子也不好。”
這句話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這裡就他們兩個,總不能是說給那條小青蛇聽的吧?
黎息翻身想問問,還沒說什麼,頭頂的光源陡然一滅,室內陷入寂靜昏暗。
“小蛇,睡太晚會變成小傻蛇。”
黎息:“……”
*
翌日清晨,黎息睜眼在床上躺了好久,才有了點力氣。他費勁爬了起來,拖著綿軟無力的身體下樓,後腦勺腫脹難受,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他站在樓梯上好像看見本該去上學的蟲正坐在沙發上玩光腦。
一個恍惚,黎息腳下踩空,徑直朝樓下摔去。他最後的念頭是慶幸沒剩幾節台階了,摔一下不會太嚴重。
早在樓上響起腳步的時候,昀就分出了一半注意力,一邊打遊戲一邊默數著下台階的聲音,比平時少了幾聲。
他疑惑著抬頭,就見蟲沒站穩直直跌下樓。
昀來不及思考,身體條件反射,背後骨翼“唰”一下展開,撂下光腦,彈跳而起,骨翼煽動朝黎息飛去,速度快過平時的訓練。
“唔——”
“砰——”
慣力的作用下,昀帶著蟲滾了好幾圈,撞到阻擋物才停下。
還好他今天放假,要不然利赫這一摔指定得去醫院。
而經過這麼一摔一滾,被骨翼裹住的黎息意識卻有點渙散,迷迷糊糊地動了下,四肢又變成了早上的那種無力感。
昀收起骨翼,無意間觸碰到了黎息的脖子,卻發覺竟然熱的燙手:“你是不是發燒了?”
黎息聞言搖了搖頭,不是發燒,是精神海域出了點問題,但他現在嗓子腫脹得難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昀見狀解鎖光腦,還算冷靜地點開撥號頁麵,輸入急救電話。
夏季衣衫單薄,昀手上是滾燙如烈火的體溫,像是揣了烈陽在懷裡。這炙燙的溫度,讓昀不禁打了個抖,發燒會這麼燙嗎?
昀通訊打到一半猛然想起什麼,聲音多少帶了點抖,不確定道:“你不會要進入覺醒期了吧?”
雄蟲幼崽的覺醒期一向視作家裡大事,覺醒期前後的時間段裡,雄蟲幼崽都會被嚴密保護起來隔絕所有危險,身邊亦會有蟲不分晝夜輪流守護。
他都快忘記利赫還沒有經曆覺醒期這一重要的事情了!
怪不得雌父囑咐他,遇見什麼離奇事都彆慌。
可他能不慌嗎?!
稍有不慎死蟲了怎麼辦!
而讓他更慌的是,急救電話占線!
黎息勉強恢複了點意識,艱難地抬手掛斷通訊,隨後點了一串數字,然後撥打。
回應他們的是一陣忙音。
昀更焦躁:“沒蟲接,你打給誰的?”
黎息:“……”
那隻不太靠譜的雄蟲,他在心裡說。
黎息重新換了一串數字,撥給身處遙遠星際的雌父。
通訊接聽的那一刻,他強撐的意識再也堅持不住被湧來的潮水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