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儘頭,小小的身影望著他們,安靜的不說話。這一變故打斷了卡萊逐漸升騰的怒氣,以及後麵的口不擇言。
卡萊恢複理智,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處於慌亂的雌蟲,抿了抿嘴:“收拾好你自己。”
卡萊留下這麼一句冷淡的話,緩緩朝黎息走去。
而黎息麵色如常絲毫沒有偷聽他蟲講話的心虛感,一臉坦然地站在原地。
“什麼時候來的?”卡萊站在黎息麵前,眼神飄忽不定,遲遲不敢落在幼崽身上,低咳著不自在地問道。
黎息歪了歪頭,視線掠過卡萊,穿過長長的廊道,最後落在身形微微佝僂的雌蟲身上,那隻雌蟲的指尖摳著牆縫,低垂著頭顱不敢看他,看起來有點無助。
他看了會兒收回視線,仰頭問:“你們……”
卡萊聞言心一緊,腦子閃過無數句質問的話,思索該怎麼把這場突如其來的爭吵圓過去。
讓幼崽看見雙親爭吵總歸不是好事,卡萊這邊慌的不行。
誰料黎息壓根不按常理出牌,他摸著肚子,無辜道:“餓了麼?”
卡萊一滯:“……”
他都做好被崽子質問的準備了,就給他來這?
黎息看了眼深沉的夜色,又說了一遍:“餓了嗎?”
卡萊嘴角抽了一下,無奈接了句:“……餓。”
是他家崽子餓了吧……
他就知道,這崽子冷得沒有心,瞎緊張一通!
*
病房內。
黎息跑出去吹了一會涼風,回來就臉色懨懨地坐在床。
卡萊和稔不約而同的沒有提及方才激烈爭吵,默契異常。
稔被趕去換下那身風塵仆仆的作訓服,卡萊沉默坐在破舊的椅子上盯著黎息看。
眼底情緒複雜。
卡萊不語,黎息也不會多說話。
沉默到底。
這冷空氣沒有持續多久,侍者就拎著熱氣騰騰的食物來了。卡萊連忙站起來接過,甚至親自動手將食物擺放在黎息麵前,頗有點心虛的意味。
黎息絲毫沒有意識到,讓一位高貴的s級殿下充當侍從角色是多麼過分的行為。
黎息挑了一塊焦糖布丁。
說實話,臨睡前喝過營養液,他一點也不餓。
卡萊跟著黎息吃了會兒,望著吃得心不在焉的幼崽,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那個……你聽見多少?”
卡萊不知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慶幸是這個早熟的蟲格看見這一幕,而不是那個純真的蟲格?
還是應該高興幼崽的過於懂事,沒多做詢問,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或許更該懊悔自己衝動的與稔發生爭吵。
黎息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咽下焦糖布丁,直言不諱:“一點。”
果然,還是聽見了。
卡萊試圖解釋:“不是因為崽崽,我跟你雌父……”
他頓了下,斟酌良久才開口:“我們本就有矛盾。”
黎息冷淡地“噢”了聲。
卡萊和稔幾乎不會同時出現在他麵前,他們倆的相處模式和其中矛盾他一概不知。
上一次的哭泣和這次的爭吵,讓他隱隱知道了他們之間不似表麵那麼平靜。
卡萊沒再吭聲。
視線在空中交彙,光腦嗡嗡震動的聲音在靜謐的環境下格外突兀。
光腦響動個沒完,卡萊看了眼名字,見是他雄父心裡愈加煩躁。
他了解幼崽這一性格,不是隨便一兩句就能糊弄敷衍了事的,索性也不再解釋什麼。
他關掉一直輕微震動的光腦,眉宇間閃過微不可察的無奈。他離開椅子,攏了攏幼崽肩膀上披著的小毯子,道:“我得走了,你雌父會過來陪你。”
“嗯。”
卡萊說罷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在床邊坐下,伸手捏了捏嬰兒肥漸褪的小臉頰,隨後又剝開遮眼的碎發,聲音低柔:“你喜歡那隻小雌蟲的話,我給希亞家族那邊說讓他過來陪你。”
“……”誰說他喜歡一個小孩?
黎息拒絕了雄蟲安排:“不。”
卡萊笑著調侃:“真的不用?我看你挺喜歡那小雌蟲的,都睡一起了。”
黎息冷淡的眼眸終於波動,難以置信望著卡萊。
卡萊在這樣的眼神下舉手投降,笑道:“好吧好吧,不用就不用。走了走了”
卡萊臨走前站在門邊,忽地轉過頭注視黎息,難得開玩笑:“崽崽有二次反悔的機會,你確定……”
黎息:“不。”
*
這場雨連綿不絕下了大半個月,雨後彩虹遙遙飄在蔚藍天空,各色飛行器從中穿梭而過,劃出道道彩色尾氣。
黎息沒事乾就趴在窗邊,一道彩虹也能饒有興趣地看上一天。
精神海域安靜如常,團子停在一角昏睡,好不容易積攢的生命力又變得異常薄弱,這次又不知道修養多久。
他不知道在研究院呆了多久,太陽落下又升起。某天午後,鏡拿著一摞資料高興的來到病房,告知他精神海域穩定,隨時可以離開的消息,那時的他默然鬆了口氣。
最終能離開了。
黎息坐在穩穩當當的飛行器上忍不住犯困,再次醒時,眼皮投下一大片的陰影,來回晃動。
他睜眼,一雙紫色的眼眸懟在他的視線中,小孩雙手支著腦袋,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瞅他。
很近,近到黎息差點條件反射動手把眼前黑影丟出去的程度。
黎息克製衝動,默默拉過被子一角遮住半張臉,隻留了雙眼睛在外麵,暗告自己這是蟲族。
“你醒了?!”昀見沉睡的幼崽蘇醒,激動的往前拱了一下。
本來就近,小孩再一動,兩張臉頰就能相碰。
黎息趕在小孩趴他身上之前往旁邊撤了一下,疑惑地看著昀:“你怎,在這裡。”
昀撲了個空,沒抱到蟲也不氣餒,拽了黎息的被子往自己身上扯:“等你啊,我等了你好久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