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遲鈍的黎息意識到小孩的不對勁。
……這小孩不會真出問題了吧?
昀突然咧嘴笑了,半晌沒說話。
他今天對著那個活潑不能再活潑,陌生不再陌生的雄蟲幼崽憋了一天,忍了一天!
他發點瘋怎麼了?!怎麼了!
他雌父對這個情況明顯不想多說,白天的幼崽他又不熟悉,不敢冒然詢問。
等他消化完這一係列的詭異情況後,想問時,發覺對方不是一般的受歡迎,身邊被雌蟲同學圍繞的水泄不通,他根本逮不到機會。
在他耐心即將告罄時,終於等到了蟲。
本來想逼問,想想還是算了,嚇到了怎麼辦。
——要愛護雄蟲幼崽。微笑[jpg]
他的瘋還沒發完。
“小哥哥……”
昀腦海中反複回想著白天的軟糯聲調,似是而非學著喊了一聲,然後在黎息不解的目光下拖著長音,“小哥哥……”
“……”
黎息胳膊上泛起雞皮疙瘩,不知道是冷得還是嚇的,本就不善言辭的他更加語塞。
“白天還一口一個小哥哥呢,”昀繼續矯揉造作,持續發癲,“繼續喊我一聲呀~”
不知道想到什麼,紫色眼眸亮了下,他有點期待眼前的幼崽會用什麼聲調喊“哥哥”。
是冷的?平淡的?還是帶著一絲軟?
簡直越想越興奮!
捏著嗓子偽裝出來的聲音要多詭異有多詭異,為了保護耳朵,黎息試圖解釋緣由,希望小孩停止神經質行為:“……不是我。”
“嗯嗯!”昀明顯在走神,期許著等待著什麼。
“……”黎息越發確定小孩需要個醫生。
昀磨蹭著靠近黎息:“哎呀,不是小哥……唔——”
“撲通。”
日暮時分,水溫下降,他往上爬的時候,身上和石頭上許是沾了水的緣故,一不留神,腳下打滑,一不小心再次浸進水裡,雲集的涼意一激,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
亂七八糟的念頭跑得無影無蹤。
他在水裡泡了會才摸索著站起來,尷尬地甩掉頭上的水珠,背對某幼崽站了好半晌。
為他儘毀的形象默哀一秒鐘。
黎息沒發現異常,此時他在慶幸,小孩滑下去之前鬆了他的手腕,否則他一定會被連帶,憑這身體的羸弱八成會生病。
“什麼叫不是你?我雌父說都是你。”昀收拾好情緒,聲音恢複正常。
黎息抬眼:“……”
又一難題困住了他,這很不好說,解釋他跟團子是兩個不同的意識?
說團子才是這具身體的本體意識,說他是外來者誤入蟲族?
那他的病曆本上可能要再添一項——臆想症。
昀一點也不著急,他們相處了一整個夏天,他知道對方性子溫吞,但一晚上總能解釋的完。
他好整以暇地注視幼崽,站在水裡微笑著一字一頓地警告:“不、準、騙、我。”
黎息見這架勢自知逃不過去,解釋道:“有病。”
昀不樂意了,下意識揮手帶起一道透明水柱,不偏不倚潑灑到黎息腳邊,眼眸中的不高興顯而易見,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你、罵我!?”
他倆誰有病!!!
他剛剛是瘋了點,但至於罵他有病嗎?!
黎息無辜,不管是蟲族還是末世,他習慣獨來獨往,對於人際交流基本上以沉默應對,小孩闖入他的生活那刻起才像個正常人生活。
有時懶勁上來,習慣性缺一兩個不那麼重要字眼,他從來沒覺得這是個問題,但如今……
“你真該慶幸自己是一隻雄蟲幼崽。”昀沒了往日的嬉皮笑臉,臉上難得出現嚴肅表情。
黎息:“……?”
昀木著臉,淌著水直直朝黎息走去,慢慢解釋道:“因為,你要雌蟲的話,你就不可能好好坐在乾淨的石頭上,我大概率會把你丟水裡喂魚!”
小孩嘴上說是不會把他丟水裡,但氣勢洶洶朝他走來,以及眼裡漸重的氣憤,無一不在說魚吃不飽,他出不了水。
黎息不太想碰涼水,會生病,也不想動用蠱惑小孩的意識,畢竟不是自己的身體,調動起來太費事,趕在小孩抓到他之前又重新完整解釋了一遍:“我有病。”
昀腳步不停:“請不要罵自己。”
黎息:“…………”
“有病曆。”
昀雙手已經撐在石頭邊緣了,正打算借力上來,聞言一頓:“什麼?”
黎息重複:“生病,有病例。”
昀呆了一會兒,迎著晚霞,紫色瞳孔淬了層淡緋色,停在水裡似乎是思考什麼。須臾,眼眸由不解轉變成了然,他點點頭:“啊……這樣啊。”
他回想了一下,早上他雌父見到變了性子的利赫,好像也隻是震驚了一瞬間,隨後恢複如常,還叮囑他多加照顧,仿佛這一切再正常不過。
他現在才反應過來,也是他不夠聰明。
昀輕鬆爬上來,仰躺在石麵邊緣,水波輕輕拍著早已透濕的衣服。
他望著玻璃軌道縱橫的天空,突然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傷感的話:“我雌父說,我打小就不太聰明。”
黎息聞言本來想回應一下,但下一句話,讓他直接選擇了忽視那看似傷心的發言。
“你不覺得,我們挺像嗎?”
像什麼?
一樣的不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