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2 / 2)

嘗珠 明桃 10178 字 10個月前

“那便在外等會兒好了。”

梁府上下再怎麼不滿這場婚事,也隻能給她動點小手段,她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梁府也不好和皇帝交代,甚至可能會牽連到梁皇後。

明知梁老太太不會讓她在外等太久,但玉珠微蹙了眉,還是受不了這日頭,索性將頭偏向一旁的侍女,請她去找把傘來。

侍女小嵐學聰明了,得了吩咐二話不說就去了,不多時便拿著傘來給江玉珠撐起來擋住太陽,又時不時的暗示性的看一眼江玉珠。

江玉珠自然也沒有讓她失望,賞了一個玉簪給她。

對她來說,能用金銀財寶解決的事情都是最輕易的事,舉手間就能省去些麻煩,何樂而不為?

江府大小姐,最不缺的便是這些身外之物。

一直到張嬤嬤出來傳喚時,少女看上去還是雲鬢柔順,乾淨清爽的模樣。

倒是沒曬著日頭。

張嬤嬤不著痕跡的打量幾眼,清清嗓子:“少夫人,老太君醒了,請進來吧。”

江玉珠款步跟進去,就見正前方中間沉香木質的太妃椅上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雖然眼窩凹陷,但眼神深邃有神,看上去慈眉善目,很有精神,隻是耷拉著的臉頰兩側和向下撇的嘴角,能看出來老太君並不如表麵上那樣和善。

“孫媳玉珠,見過老太君,晨間聽聞老太君身子不爽利,現下可好些了?”玉珠行禮,得體的笑著問安。

梁老太太沒應,睨一眼款步進來的少女,從下至上的打量幾眼,視線多次停留在江玉珠身上佩戴著的珠寶首飾,還有華麗的發飾,神色顯見的不滿。

“模樣生的倒不錯。”梁老太太端起一旁的瓷杯咂口茶,好像在審視評估般的語氣:“叫玉珠,名是怎麼寫的?可有什麼由來?”

“回老太君,美玉明珠,家父家母取其掌上明珠之意。”少女脆生生道。

嘖,怨不得是商戶呢,隻會用些金銀,珠玉的來取名字,再看那通身明媚張揚的打扮,看著也不是個節儉賢惠的性子。

梁老太太越想越不滿意,皺起的眉頭都快能夾死一隻蚊蟲了,聲音也愈發冷淡起來:“哦,既是皇帝賜婚,你嫁到了我們梁府,夫婿又是我那最出息的孫兒,倒是算有些福相。”

言下之意就是,梁府是不滿意你這個孫媳婦的,橫看豎看都不滿意,但既然是皇帝小兒賜婚,那我梁府不能違抗,隻好娶你進門。我孫子梁杭是這一屆小輩裡最出息的一個,你能嫁給他,可是你的福分。

不再是鄰裡坊間亂傳的流言蜚語,幾乎是攤到明麵上的不滿意和傲慢了。

但江玉珠卻好像聽不明白其中深意一樣,把這當成誇讚的意思來,頓時彎起眼睛:“多謝老太君讚美!家父家母曾找算命先生給玉珠看過麵相和手相,也說玉珠是有福之人呢!”

至於這算命先生嘛,還真不是玉珠胡編亂造的,而是確有其事。

老一輩人最信這個,有時候算命先生說上一句話甚至比聖旨還要管用,聖旨是皇權的威壓,但算命先生扯些玄學氣運的,能讓老輩人心甘情願的信了,再去燒兩柱香。

梁老太太更是迷信這些到了極點。

盛京稍有些消息渠道的都知道,約莫十數年前,趕上了邊境遊牧民族作亂,而梁府一門都是戰場上的英雄豪傑,皇帝便指派梁家三郎作大將去平亂,可誰知道這竟是一個陷阱——

作亂的遊牧一族一共才近萬人而已,還是些遊兵散將,皇帝給了梁三郎一塊可以調動兩萬人的兵符,再加上梁三郎有勇有謀,蠻以為平亂綽綽有餘。卻不想這遊牧一族早就暗地裡與鄰國達成結盟,這一出不過是引蛇出洞,身後還有鄰國六萬大軍壓境。

實力懸殊之大,再如何精妙的兵法也很難轉圜。

情況危急,派回請求支援的騎兵跑了三天三夜才趕到京城,為時已晚,梁三郎一行人為了保全兩萬大軍,親陷險地欲行擒賊先擒王之計,行軍路上艱難險阻,甚至險些喪命於一片泥沼地。

等凱旋歸來時,京中便傳遍了梁三郎的英雄事跡。

梁老太太心疼壞了,與兒子徹夜長談時得知梁三郎陷在泥沼地那幾日正是她在寶華寺內日夜念經祈禱的那幾天,還在寺廟門口碰上個老算命的,說是梁三郎定能平安歸來。

有過這麼一出後,梁老太太便對這些更加深信不疑了。

這會兒再一聽玉珠脆生生的話,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來了興致,慌忙問到,換了個語調:“這話當真?好孩子,你上前來,和老太君好好說說。”

梁老太太說著,對著玉珠招手,拉著她坐在自己身旁。

玉珠乖乖坐下,一五一十的說了當初那算命的原話。

“就是這樣,隻是簡單的說了句玉珠有福。”小姑娘眨眨眼,誠實道,倒也沒有在此事上誇大其詞,來贏取梁老太太的喜歡。

梁老太太一聽,點點頭:“好孩子,便是簡單的誇一句,那也是有福,你還年輕,可不知道,這世上算命的高人大多淡泊,能願意看個相都是有緣之人啊。”

她再看玉珠,心底仍覺得身份太過低微,但好在有福氣,勉強消了些她對這場婚事的不滿和鬱氣。

梁府一家多出將軍,素日裡行軍打仗,遠在京城的家人便是最擔心他們安危的人,府上能多添些有福之人就是最好。

梁老太太年紀大了,這樣說了許久的話,精力很容易就跟不上,這會兒再看下天色,“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杭兒那孩子難得有休沐,你回去多陪陪他。”

老太君語氣態度和剛來時一般無二,倒不像是因此對玉珠有什麼改觀,但好在沒怎麼刁難。

玉珠在心底悄悄的鬆了口氣,乖巧的應了聲便退下了。

回去時,晚膳已經擺好,瞧著很豐盛。

玉珠一看,梁杭當真應她的要求,吩咐廚房一一做了她點的菜。

隻不過桌上無人,她正疑惑著,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回來了,淨手用膳。”

這人走路沒聲音的嗎?

他突然出聲,玉珠嚇了一跳,身子往後轉時不小心撞到他胸膛,堅硬寬闊,撞得少女白皙的額頭頓時紅了一小片,梁杭的身影都紋絲不動。

玉珠疼得輕嘶一聲。

梁杭垂眸看去,就見她額頭紅了一片,眼底難得多了點困惑的情緒,不過撞了一下,如此嬌氣嗎。

“冒冒失失。”他不知說些什麼好,隻陳述一句。

玉珠正揉著額頭的手一頓,氣得鼓起臉,大聲反駁道:“如何是我冒失,分明是夫君突然出聲嚇到了我。”

這剛新婚的主子們吵吵鬨鬨是閨房樂趣,下人們不敢多聽,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

梁杭掃一眼這些人:“都退下吧。”

等人都退下,青年才不緊不慢道:“該說是你專心隻看桌上菜色是否滿意,才未察覺到我早到你身後才對。”

他動作從容的布筷,並不哄著江玉珠,反而認真的和她說道此事的究竟。

玉珠愣了下,回想一番,自己方才確實一直在想事情,但……

好吧,算他有理。

玉珠小聲哼了一下,彆過臉不再說話,坐下用膳。

梁杭卻以為她生氣了,不著痕跡的打量她,見她胃口倒不錯,隻是專盯著幾樣麵前的菜吃。

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梁杭清楚自己新娶的小妻子是個藏不住事兒的性子,隻婚前便敢喬裝堵在他必經之路上借機打探他情況就知道,小妻子隻是看似恬靜溫柔,實則活潑靈動,偶爾說出來的話也很俏皮。

初來府上,有所掩飾,偶爾想家了委屈也很正常。

自己理當照顧一些。

梁杭想著,換一雙長筷夾了一道離她較遠的裹金酥放在她麵前的碟子裡。

小姑娘沒說話,隻是鼓著腮幫子小口小口的吃掉了。

青年莞爾,又幫她夾了幾道菜,直到玉珠吃撐了,他還在不緊不慢地的替她夾菜。

“我已經吃撐了。”

玉珠著惱的看他一眼,隨著這話,剛才憋著的勁兒也一同卸了。

她不再故意不說話,梁杭的動作才頓住,一副剛反應過來的樣子,淡淡地嗯了一聲。

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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