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雨笑道,“這才對嘛,大哥去了先在我軍中任職,軍中那點餉銀不多,但大哥相信小弟一點,我總是有法子弄出多的銀子來,皮大人也是舊識,安慶府城中繁華世道,哪點也比這桐城舒坦。”
“那咱老焦在二弟軍中任個啥職,待我想想,二弟是個守備,咱怎麼也當個中軍、千戶啥的。”
“軍中有百總、把總,千戶卻是安慶衛才有的,跟咱們營兵不是一回事,若是大哥非要當,弟弟到時去一說便可,那安慶衛也是守備管轄的。”
焦國柞哈哈大笑兩聲,“連安慶衛都歸了弟弟管轄,有皮知府照應著,士紳又都去了南京,這安慶府城還不成了咱們三兄弟的,沒人敢來招惹。”
“正是,咱們在安慶另開百順堂,銀子必定比桐城多。”
焦國柞拱手道,“咱馬上回去跟家裡說,收拾收拾便跟二弟一同去安慶。”
龐雨把他送到門口,見龐丁正等在那裡,他見了焦國柞,笑著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焦國柞興奮的在龐丁肩上一拍,“小龐兄弟,咱們以後還是一口鍋裡撈食。”
他也不等龐丁回應,便大步出門去了。
龐雨收起笑臉回了屋中,龐丁連忙跟了進去,郭奉友在外邊又將門掩上。
“少爺你真的要帶焦國柞去軍中?
他都如此對待咱們,少爺為何還要給他出路。”
屋中的燈籠中火光弱了一些,龐雨並沒有回答,而是盯著地上的影子沉默了片刻,然後轉身看著龐丁,“消息打聽得如何了?”
“阮勁那裡探聽了兩天,據說焦國柞的房子已經押給一個姓唐的生員,逼著讓他搬出那大宅,雲際寺的事情,是劉秀才出麵讓他繼續住著宅子,交換條件便是把民亂的事情說出來。
焦國柞還在百順堂借銀子博戲,前麵有百兩未還,掌櫃便不再押給他,最近他又去劉秀才那裡拆借了幾百兩,劉秀才剛開始逼債,他巴不得早些離開桐城。”
龐丁說完後擔憂的道,“雲際寺這事,眼下還是在桐城市井流傳,若是傳到府城,或是王公弼大人那裡,都要惹人嫉恨,畢竟咱們是在池州兵眼皮下拿走了銀子,少爺又是在安池兵備道轄下,隻怕他針對少爺。”
龐雨搖搖頭道,“一點傳言倒不必過分擔心,讓阮勁派人在城中傳播,就說那免火銀子當日是被黃文鼎帶下了山,是劉秀才和方應乾招募打行劫了。
另外再編一套池州兵劫走的說辭,就說第二日練潭有人見到幾輛馬車往安慶去。”
龐丁奇怪道,“為何還要編一套池州兵?”
“池州兵原本便是嫌疑最大,再傳播一下,多幾種說辭把水攪渾一些,彆人就不知信誰的,過些日子便無人理會了。
派人跟劉若穀說一聲,在安慶府也如此傳播。”
龐雨沉思了一會又道,“快班的人有多少願意跟我走?”
“快班多半都是桐城縣治的人,父母家室在,怕能跟去的不多。
幾個隊長也都沒定下,江帆在府城還未問到,阮勁說要與家中商量,何仙崖沒回來,就剩下一個焦國柞方才來過。”
龐丁咬咬嘴唇,“這種人去了也無用,當日少爺給他六千兩,焦國柞半年便快輸光了,這些銀子給少爺的話,能辦多少事了。”
龐雨盯龐丁一眼道,“給了他就是他的,焦國柞怎麼用是他的事,他願意丟大江裡麵也由得他。
隻有說那雲際寺的話,是咱們的事。”
龐丁埋頭道,“此人既不可靠,少爺為何還帶他去安慶。”
“總是有用的。”
龐雨眯眯眼睛,“壯班幾個領隊的,各自是什麼意願?”
龐丁回頭看了一下,見門還是掩著的,便壓低聲音道,“六個隊正裡麵,有五個當場便應承願意隨少爺從軍,隻有王增祿說要考慮,眼下還未回話,小隊長裡麵至少有八成已經應承,壯丁裡麵還未問過,但裡麵多半都是最近招的,他們都恨流寇,少爺要是說帶他們殺流寇,一準能跟少爺走。”
“他們眼下餉銀是否按半數給的?”
“都是按少爺說的半餉。”
龐雨點點頭,長長出了一口,“你現在去通知壯班取消明早訓練,明早我在東花園設旗牌,願意從軍的來等候檢點。”
龐丁應了一聲,匆匆出門往葉家老宅去了。
燈籠的火光快要熄滅,屋中陰暗而靜謐,龐雨把目光轉向左側,昏暗的光線映著龐雨變幻的眼神,焦國柞沒喝的茶杯依然在那裡。
火焰搖晃了兩下終於熄滅,房間中僅有的光明消失,龐雨的身影淹沒在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