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數百雙眼睛都看著中間,吳達財說不出的難受,他第一次後悔來當這丘八。
對麵那個刀盾新兵揮動了幾下手中的藤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看不出絲毫緊張。
旁邊的董明遠突然低聲道,“誰跟對麵那混蛋分到一個伍就倒大黴了。”
吳達財目不斜視的回道,“為啥。”
“你忘了軍律裡麵,刀盾戰死,同伍若無奇功,隊一律斬首。”
“這他媽啥軍律。”
吳達財直想捂臉,奇功的定義是破陣、奪旗、殺將幾種,能立功的恐怕多半也活不成了。
所以逼著整個伍都必須要隨時救援刀盾,誰跟這種好鬥的刀盾同伍,確實要擔更大的風險。
台上第二通鼓響,一麵藍色方旗從將台出來,這是巡視旗,旗下正是龐大人,後麵跟著今日值守官,第二隊的百總王增祿。
龐雨手中拿著一支三角令旗,站在部隊列的開頭,第三通鼓響。
龐雨三角令旗指向正在經過的第六局。
“殺!”
第六局齊聲大喊,每個人恨不得聲嘶力竭,這是每日的校場必不可少的一項,名稱是“較呐喊”,每天少不得喊個七八次。
喊得好的和壞的都會記載功過簿上,每月有一次功過點較,用於給每個百總局評級。
隨著巡視旗的行進,每個局都嘶喊了一遍,校場上的氣氛為之一變。
等巡視旗回到將台,龐雨站在守備將旗之下,台下一聲喇叭。
中間的蔣國用大喊一聲,“刀盾兵!持盾緩行!”
旁邊的大鼓敲響,一群刀盾新兵提盾緩步前進,幾個百總在前麵觀察他們的盾牌是否遮蔽周,這是刀盾的基本要求,遮蔽周的才能談其他。
隨著鼓點越來越快,刀盾新兵的步伐開始混亂,看得出來這些新兵也少有這種眾目睽睽的經曆,動作都有些變形。
吳達財留意著那個對手,按位置肯定是他和自己交手。
那人的腦袋在盾沿之上,那張不對稱的臉很引人注意。
“刀盾兵,持盾後退!”
一群刀盾兵又往後倒退,從吳達財的位置都能看到他們有人的空檔露出。
鼓聲停下的時候,卻沒有淘汰任何人。
蔣國用大喊一聲,“軍律已定,戰場之上人人無退路,平日聽任武藝不精,是與自家性命為仇。
龐大人營中,不容膽小藝疏之人。
今日招募新人刀盾入營,便是要小比較,擇優入大人營中,新兵老兵各自努力,第一組上場!”
吳達財喘息兩口,把頭盔扣在頭上,提起那一丈二尺的長槍到了中間。
果然那歪臉站在對麵,吳達財能看到他滿臉的汗水,在這麼熱的天氣中穿著一件棉甲,雖然沒有袖子也是夠難受的。
周圍的目光仍是讓吳達財有些心慌,他吞了一口口水,儘量不去看那些人。
蔣國用往後退開,讓出了交戰的空間。
吳達財將長矛放平對準那刀盾,他們用的長矛是老竹所製,極為堅硬,矛頭重量隻有五兩,這個重量非常輕便,所以持槍能按楊家槍法握持在杆尾。
對麵的刀盾手將盾牌提起,吳達財看著那盾牌的中心,藤牌中間高邊緣低,像個鍋蓋的形狀,但外沿又翹起,以阻擋箭支沿著盾頂的弧形滑入兩側傷人。
那歪臉的腦袋在盾牌上沿,他身高比吳達財矮了半頭,也沒有吳達財那麼壯,但沒有絲毫畏懼,腳下輕輕墊步,眼神凶狠的看著吳達財,一副好鬥的模樣。
吳達財身高體重麵占優,兵器也更長,心底卻有些發虛,感覺自己那一丈二尺的長矛似乎不足以擋住此人。
此時一通鼓響,那歪臉不等鼓聲落定,圓盾護身迅速往吳達財撲來。
吳達財一驚,手中長矛飛速刺出,吳達財當過一次刀盾考校,有些新兵看到矛頭過來,立刻便胡亂揮舞藤牌格擋,便是膽小所致。
對麵卻毫不退卻,待矛頭噗一聲紮上圓盾,矛頭上的白灰騰空而起,盾牌硬頂了一槍,隨即朝著左側一蕩。
藤牌晃開,歪臉又出現在白灰彌漫的視線中,吳達財槍頭走歪,心中一慌趕緊收槍準備下一戳,那歪臉大步踏上,隨著他的槍頭往前趕來,比他收槍的速度還要快。
歪臉藤牌在前,手中沾灰的木刀舉起,眼中閃動著好鬥的凶光,朝著吳達財的黑衣服飛速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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