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願意捐助大人養兵…”“生意有生意的規矩,你也要養家糊口,此事就不必說了。”
龐雨擺手打斷道,“上次本官出發前,讓你整理的金、銀、銅錢曆年兌換比,可都整理好了。”
劉若穀連忙從懷中拿出一張呈文紙,“大人安排的事,小人絲毫不敢耽擱。
這是小人整理的金銀銅錢的曆年對比。”
龐雨拿過呈文紙展開,劉若穀乘他看的時候繼續解說道,“小人翻了一下往年當鋪的記錄,熹宗末年時候金銀比是一兌七、八之間,崇禎六年時是一兌十二,今年已到一兌十三。
大體來看是黃金貴了。”
龐雨一邊看一邊皺起眉頭,“兌換比增高,有兩種可能,那若穀說是白銀多了還是黃金少了?”
“這…小人覺得,是白銀多了。”
“哦,為何?”
“在桐城的時候大人給小人講解過,貨幣增加而物質大體不變的時候,物價會上漲,屬下的感覺,各種商貨的市價一直在上漲。”
龐雨抬頭看一眼劉若穀,然後失笑道,“若穀倒記得明白,不過這次我覺得,黃金和白銀都少了,至少在流通領域內是如此。
你對物價上漲的感覺,恐怕來自平日使用銅錢。”
“請大人指點。”
龐雨把呈文紙拿起一點,“因為咱們大明朝的貨幣不光又金銀,還有小額交易所用的銅錢,而白銀兌銅錢的比例在升高,你記錄的有嘉靖和萬曆金背錢,這兩種銅錢都已停產,數量是恒定不變的,可以作為一個衡量標準。
天啟年間的一兩白銀兌換四百文至五百文之間,到現在已經是兌換七百至八百文,這便說明市麵上缺少大量白銀。”
劉若穀一頭霧水,他呆了片刻道,“可那些白銀難道生生飛了不成,屬下想來,以前在的話,不是一直都在麼。”
“白銀不會飛,但有大量的白銀在退出流通領域,而沒有新的白銀進入。
天下動亂,金銀有天然的避險屬性,但白銀既然是流通貨幣,怎會減少得如此之快。”
龐雨把呈文紙折起,“若穀你可知大明的白銀從何處來的,是朝廷的銀礦挖的,還是私人銀礦挖的?”
“屬下…屬下也不知道那些白銀從哪裡來的,但朝廷沒有啥銀礦的,這點小人知道。”
“朝廷沒有銀礦,可咱們的錢糧稅收,都是以白銀為標準。”
龐雨摸著下巴,“那就是說朝廷控製不了貨幣,既然控製不了的東西,為何要來用作貨幣?”
劉若穀自然也回答不了,他對當日龐雨安排這個任務十分疑惑,忍不住問道,“大人你看的這兌換比例,到底有何用處?”
龐雨把那張折起的呈文紙輕輕敲了兩下,“自然有用處,從你記錄的情況,白銀處於持續減少的狀態,黃金的趨勢更強,獲得金銀的難度都會越來越大。
如果以白銀來看,咱們大明朝處於劇烈的通貨緊縮之中,生產任何大宗消費品、耐用品恐怕都不是好主意,隻有糧食除外,藥材也在可選之列,但畢竟量不會太大。”
“那這房屋呢,咱們在桐城還抵押了不少房屋田地。”
“白銀流入多的時候,資產價格會上漲,通縮的時期,資產價格當然就是受衝擊最大的。”
龐雨沉吟道,“田地也同樣如此,糧價的漲幅恐怕不能抵消白銀通縮的影響,更何況田地需要交納賦稅,賦稅是以白銀計價的,加之衙門裡麵那點事你也明白,錢糧用度都要攤在田賦裡,造成土地的持有成本很高,當產出不能養活一家人的時候,土地就是負資產,拋棄負資產是人的本能。
阮勁昨天回來,說鳳陽一帶土地荒蕪,逃難的人越來越多,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以後田地不要錢也未必有人要。”
劉若穀隻覺越來越沒有頭緒,龐雨既說糧價要上漲,但又說土地沒人要,糧食不就是土地種出來的。
他搖搖腦袋不解的問道,“可大人你說,那些黃金白銀到底去了哪裡?
難道往年都在那裡,然後便不見了,這是個什麼道理。”
龐雨笑道,“自然不是不見了,我說的是退出了流通領域,原因一般都是貧富差距太大,但本官隻有稍稍有些頭緒,還有許多模糊的地方,這讓我也很想知道,咱們大明朝的銀子都到哪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