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兩根條凳剛出門走了兩步,他便看到碼頭上似乎有動靜,連忙留神看去,幾個模糊的黑影從江邊台階位置上來,正在往這邊移動,距離已經很近。
“你們做…”話音未落,幾個黑影突然加速,目標正是乘涼的羅掌櫃。
羅掌櫃聽到動靜,剛轉頭去看,一個黑影已經猛地撲上,一道亮光在黑夜中劃過。
羅掌櫃多年來仗著羅家的名聲橫行安慶,哪裡遇到過這種場景,他不及反應,一柄鋒利的腰刀已刺入他腹部,又一個黑衣人上來,兩人揮刀對著羅掌櫃瘋狂砍殺,羅掌櫃應聲跌倒。
慘叫聲劃破夜空,那手下驚呆片刻,左側剩餘的一個黑衣人已經朝舉刀朝他衝來,他驚叫一聲返身往店鋪裡逃,正好撞上裡麵出來查看的眾人,還不等他們弄清楚情況,右側台階又衝出幾個黑影。
幾個黑衣人都蒙著臉,手中提著鋒利的腰刀,隻有一人拿的是短矛,他們不出一聲,朝著門口的眾人砍殺。
店鋪眾人不及拿武器,都赤手空拳,毫無抵抗之力,門口慘叫連連鮮血飛濺,那最先發現黑衣人的手下也挨了一刀,但不是要害,他翻滾了一圈,在門旁拿到了腰刀。
門口混亂中,周圍黑衣人也沒留意到,他猛地站起,朝著麵前一個黑衣人的身側一刀砍去,那黑衣人嚎叫一聲,轉身就朝他一槍刺來,他沒料到對方這麼快反擊,頓時被一槍刺中腹部,他往後退了一步,腹部一陣劇痛傳來,慌亂中不顧一切的爬入店鋪內,兩個受傷的伴當也逃回來,身上滿是鮮血。
那手下叫喊了一聲,“你們拿刀!”
鋪裡就有刀劍,拿到了能有一拚之力,但那兩人哪裡聽他的,驚叫著往樓上跑去。
兩個黑衣人緊跟著追了進來,緊接著又進來一人,那手下趕緊扔了刀,驚恐的對三人道,“各位千歲饒命,饒命,小人隻是個幫傭的。”
外邊一個聲音道,“都殺了。”
那手下聽了大叫一聲,奮起力氣又要拿刀,幾個黑衣人上來連桶幾刀,直到沒了氣息才又往樓上去。
片刻後幾人下得樓來,門口滿地血汙,米店裡再無一個活口。
領頭的黑衣人招呼一人,其他幾人扶起受傷的同夥,一路滴落滿地血水,朝著碼頭的台階下去,登上下麵等候的一艘帶蓬的小船,很快離開泊位駛入了黑暗的江麵。
……一片漆黑的江麵上,小船隨波漂流,如同漂浮在無儘的黑暗之中。
“捂著,捂著。”
“傷口太大捂不住!”
“你娘的叫你們檢查器械,要動手了尋不見一件。”
“白日查了六件,誰知道還有一件放去哪裡。”
“都他媽彆吵了!死了。”
江水嘩嘩的流動,眾人慢慢各自鬆開手,癱在船上粗重的呼吸,一時沒有人說話。
他們都是訓練中比較凶狠靈活的士兵,提前兩天被單獨調出關在守備府的後進中訓練,連吃飯都是送到門口,隻用標槍和刀,連盾牌也不讓用,隻說是要去刺殺一個流寇的諜探。
白天陸續上了這艘小船,一直就留在船艙中,碼頭上無人注意這種小船,入夜後等到下遊的燈火信號,他們才上岸行動,完成後從江上撤離。
郭奉友一把扯下臉上的黒巾,緩緩開口打破了船上的沉悶,“各位都是在桐城時殺過人的,也是大人信得過的人。”
他呼吸停頓一下道,“今日殺的是流寇諜探,但這諜探甚為狡詐,無法拿到他證據,從此時之後,不許再向任何人說,不許再向任何人問,凡違反則軍律問斬,各位是否清楚。”
其他四人各自應了,郭奉友輸了一口氣,“今日之後,各位都調入中軍,跟在龐大人身邊做事,月餉為三兩五錢,此次行動有特餉各十兩,由龐大人親自發給各位。”
“謝龐大人,謝郭大人。”
銀子有種神奇的魔力,眾人的心情似乎從低沉中恢複了不少。
郭奉友看了一眼岸上道,“有人傷亡,咱們按第二套預案在下遊上岸,給岸上打燈號。”
…“大人,目標甲已擊殺。”
龐丁看了江上舞動的信號,低聲對黑暗中的龐雨說道。
“調動第一、第二局、第三局,封鎖漕幫住所,按名單拿人。”
龐丁答應一聲,片刻後燈籠點燃,朝著東麵畫著圈揮動。
後麵不遠的姚動山低喝一聲,第一局士兵跑動起來,大街上一片密集的腳步聲,周圍的犬吠聲此起彼伏。
漕幫主要是水手和挑夫,他們的住所在康濟門東側,第二局和第三局已經在其他兩個方向布防,封鎖所有路口,阻止那些頭目逃脫。
龐雨轉向左側的江帆,“漕幫確實沒有兵器?”
“大人放心,他們雖然都拜羅祖,但隻有小團夥而已。”
江帆恭敬的回道,“少則四五人,多則數十人,這夥捆紅繩的是安慶最大一夥,也不過五十餘。”
龐雨點點頭,他對此時的漕幫不是太清楚,以前看電視感覺漕幫是很嚴密的幫派,不知為何明代的漕幫如此鬆散,不過這對他是好事。
“組織度不高,拿了那些頭目,會不會有人鬨事。”
“大人不必擔心,這些江徒雖好鬥,但頗為怕官,有利則趨之,官府問拿則四散,隻要頭目就擒,其餘不過一盤散沙。”
龐雨從容的道,“牙行和漕幫,一個控製客戶,一個控製物流,碼頭才叫做咱們的。
以後牙行由若穀管,漕幫就要你來掌控,不要看不上這幫派,咱們的漕幫跟以前不一樣,要像軍隊一樣嚴密,沿著這長江一路延伸下去,以後大江就是咱們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