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船行一應事宜可都辦妥了?”
守備府後衙中,劉若穀和江帆第一次來到龐雨的書房,牆上沒有書畫,就掛了一口刀,書架上隻有五六本書,書桌上也頗為空閒。
劉若穀聽了,拱手對龐雨回道,“船行地方就在碼頭上,眼下已用於牙行辦事。”
龐雨點點頭,伸手請劉若穀、江帆坐了,等著龐丁過來泡茶。
現在守備府的後衙裡買了兩個丫鬟,但龐雨不讓她們進書房,隻是做些清潔的工作。
尋常都是衛兵在乾泡茶的事情,今日龐丁是正好在此處。
等到龐丁忙完,龐雨才又對兩人問道,“碼頭上和城內商鋪是否平穩。”
劉若穀忙回道,“回大人話,碼頭上無人鬨事,大人一舉控製了牙行和挑夫,各家鋪子若是不繳納稅銀,便沒有挑夫敢送貨。
昨日陳仕輔出麵之後,碼頭活動的小牙行陸續都來見了在下,以後按例交納稅銀,大多的船埠頭也同意讓咱們當銀頭,下月就開始繳納,隻有幾家士紳開的除外。”
龐雨沉吟片刻道,“那幾家士紳是什麼路數?”
“多是士子,還有一家未走的世家,他們鋪中人手多,離碼頭又近,這兩日都自己在運貨,幾家都聲言以前便沒有向羅家繳納過。”
“鋪麵到碼頭的路程可以自己送貨,但從各地來的糧食要進城,總不見得他們也能自己運送裝卸,江帆你那邊的挑夫不得幫他們運送,限製他們的交易量。
若穀再跟他們談談,這幾家即便暫時拿不下來,也無妨大局,不必弄得雞犬不寧。”
江帆應道,“屬下記住了。
除了他們自己鋪麵的人,若有其他力夫去攬活,小人就叫挑夫去打散。”
龐雨讚許的點點頭,手指敲敲扶手,“既然碼頭平穩,就把營兵先撤回來,總放在碼頭那邊,衙門幾位坐堂官問起來,恐怕也說不過去。”
劉若穀躬身道,“營兵確實可以撤,大人的兵與其他地方不同,但外人並不知道。
這兩日江上有些船看到有兵在,不敢靠岸就走了,多少影響了各家生意,時間久了恐怕怨恨累積。
隻是一旦撤了營兵,衙門勢力又要重回碼頭…”劉若穀欲言又止,抬眼看了龐雨一眼。
龐雨知道他說的是安慶和懷寧兩級衙門中的胥吏,碼頭是錢貨彙集的地方,總是少不了這些人的身影。
龐雨、江帆是從衙門出來的,劉若穀半輩子都在跟這些胥吏打交道,對這些人都十分了解,他們在政治上雖然沒有話語權,但在地方上辦事的時候,得罪了他們就很不方便。
“兩級衙門裡麵的司吏、典吏,你算一個數,每年給他們定額。
下麵的書手、三班衙役,選些要緊的,也給個定額。
其他的那些,以後不得來碼頭行會屬下的店鋪乾和買、勒索勾當。”
“這筆銀子真要算的,也是不少的,若是下麵的人還要來…”“那你便記下最鬨騰的人,把名單交給本官處理。”
龐雨兩手互握,手指輪換著敲擊手背,“碼頭上要做行會,人家把銀錢交給咱們,既然當了這個銀頭,就要給店鋪好處,人家覺得這銀子物有所值,日後漲一些才沒有阻力。”
劉若穀不清楚龐雨說的“處理”是什麼意思,也沒有繼續詢問。
龐雨看著劉若穀道,“碼頭以前龍蛇混雜,現在咱們來把控,就要把規矩立好。
店鋪交銀子,咱們要護他們平安,讓他們安心做生意。
同樣要緊的,外邊來做生意客商,隻要到了安慶,就是給咱們帶來銀錢的財神,店鋪和牙行敢設局坑人的,你要給行商做主,這樣才能引來更多行商,最後大家生意都活絡,這其中的緣由,若穀你要先告知各店家。”
等劉若穀應了,龐雨又轉向江帆,“混跡碼頭的三教九流、青皮喇唬、騙子小偷,除了百順堂的人,現在都打出去,隻要是公事,自然有本官照拂,漕幫不要怕惹事。”
江帆拿出一張呈文紙遞過來,“大人派來那個書辦,寫好了漕幫的規程,請大人過目。”
龐雨接過哈哈一笑,“這樣就對了嘛,要學著用文書,不但要多問書辦,還要自己學著寫,至少要認得,否則怎知文書寫得好不好。”
江帆陪著笑了一下,試探著道,“按大人的意思,幫眾分為四層,按棍數區分,入幫為單棍,勇武有擔當者為雙棍,持重管事之人為三棍。
就是這幫眾用度出處,小人想的是,每日由上工的挑夫買簽,如此收取簡便。”
龐雨一邊看一邊搖頭道,“發簽本是你的恩惠,若是買簽那成了買賣,反顯得是你盤剝挑夫,上下少了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