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琦雲呆呆的問道,“後來那家待你不好麼?”
“不跟你說那些事了,便隻是聽了,也是難過的。”莫琦雲臉上淚珠連連,抱著邱明翠嗚嗚的哭起來,邱明翠也抱著她,卻沒有哭泣,“要說到了此處,也沒有個盼頭,但跟這些姐妹一起,倒是真快活,袁學正給我
改了這明翠的名字,都快不知道我自個是誰了。”
此時大門進來兩個身影,邱明翠立刻拍拍莫琦雲,“鎮撫兵來了,馬上要敲靜鼓了。”
莫琦雲趕緊起身準備回寢房,回頭看了看,卻見到兩個鎮撫兵已分開巡視回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朝這邊走來。莫琦雲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落在邱明翠的後麵,鎮撫兵的腳步聲近了,莫琦雲再回頭時,崔鎮撫伸手遞過來一個東西。莫琦雲驚了一跳,略一遲疑趕緊接過,
拿在手中硬硬的似乎是竹片做的。
慌忙之後莫琦雲抬頭看了一眼,燈籠映照下的崔鎮撫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
莫琦雲趕緊低頭,匆匆回到寢房,乘著邱明翠整理床鋪,才悄悄拿出懷中的東西看了,竟然是一個活靈活現的竹蚱蜢。
呆了片刻後,莫琦雲兩手將竹蚱蜢握住,緩緩捂在自己的心口。
……
安慶府城懷寧縣,靠近集賢門的城根街上,二蝗蟲坐在一個小糧店內的地麵上,猛地揮起手,一個巴掌打在自己臉上。
放下手掌後,上麵果然有一個蚊子,二蝗蟲甩甩手低聲罵道,“這安慶啥破地方,連蚊子也這般厲害。”旁邊的小娃子嘿嘿笑了一聲,兩人都打著赤膊,顯得又黑又瘦,肩膀上帶著道道傷痕,與城中的力夫幾無差彆。這並非是兩人自願,而是於長家要求的,非得如
此才能看起來像挑夫。幾個月的力工乾下來,現在隻看外觀,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二蝗蟲在身前揮揮手,趕走兩個新來的蚊子,口中又罵道,“這般傻等到何日,那女人剛來就不知去了何處,於長家也是,一走便是這許多日,何時回來也不知,
光知道讓我們候著……”
小娃子突然伸腳碰他一下,“彆說了,於寶纛回來了。”
二蝗蟲起身時,於寶纛已經匆匆走近店來,汪大善討好的朝他笑著,於寶纛沒有理會,直接繞過櫃台進了後屋。
這個米豆鋪名義上是汪大善開的,因為他本地人的身份不會引起注意,於長家是掌櫃,二蝗蟲和小娃子就是挑夫,平日幫著運糧。這幾月之間,又有人送了銀子來,他們並不靠這糧店生意過活,但仍需要店裡有點生意,否則幾個無所事事的外地人就會引人留意,於寶纛隔一段時間就離開一
段時間,這一次最久,出去了有十多天。
兩人趕緊跟這到了後屋,於長家沒有坐椅子,而是靠牆蹲在地上,從懷中摸出一個臟乎乎的燒餅,邊吃邊道,“那些婆子在樅陽。”
二蝗蟲立刻道,“既是探明白了,咱們何時去劫了她們出來,早些離開這裡。”於長家有點好笑的哼了一聲,“劫了出來?樅陽那裡是一處什麼司學,裡外看著都是兵,旁邊有幾百那水營的陸兵,就跟沔陽港那些一般,我們幾人可打殺得過。
”
小娃子在一旁道,“打殺不過,咱們尋摸個路進去帶人走,不與他打殺。”
於長家還是搖搖頭,“裡麵不下十個院子,外人進去自個就迷糊了,那些婆子和子女少說好幾十個,不是那般好帶的,更彆說怕還有其他人。”
小娃子疑惑的道,“還有啥人?”
“那處關的人裡,像是還有老營的人,這安慶營抓了人不殺也不送朝廷,不知動的啥心思,還沒探明白,若是方便就一並劫出來問個明白。”
二蝗蟲正在趕蚊子,聽到此處停下動作,胸膛起伏了幾下,等了片刻後看看於長家試探道,“可是那女人打探來的?那叫她尋路便是。”
於長家搖搖頭,不知否認是女人打聽的消息,還是否定讓女人尋路。
“候著,等消息明白再說。”
小娃子小心的道,“左右要等,要不讓劉長家多派些人來。”
“馬上有人來。”
於長家沒有多說,摸出自己的煙筒,等汪大善幫他點了又道,“城裡有啥消息?”二蝗蟲靠在牆上道,“各處營兵天天都在操練,前幾日從桐城來了千把人,從望江來了兩百上下的水營陸兵,不知哪裡來了幾百馬兵,一起在北邊那湖邊操練,打了小半天的炮,水師又多了幾條船,每天都有從各地坐船來投軍的,四川、廣西、湖廣、江北的都有,汪大善在碼頭聽說,漕幫和牙行在跟所有行商說話,十月
開始,在安慶碼頭買賣隻能用大江銀莊票……”
於寶纛不耐煩的揮揮手,“這些做生意小事打聽它作甚,那龐雨呢,他可還在安慶。”
“說是在桐城成親,北邊路上查問口音,我們不敢往桐城去。”
於寶纛猛吸一口煙,隨即又吐了出來,屋中煙霧繚繞,於寶纛點點頭道,“咱們候著,等消息。”煙霧飄過來,一片朦朧中,二蝗蟲眼睛微微眯起。 <ter css=&t;cl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