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第說著話,秦九澤複述一遍,然後楊光第又重複一遍。
秦九澤的神色有些不耐,這股南兵中這類繁瑣勾當不少,分明兩句話就說明白的,非要囉嗦半天,很是讓他心煩。
楊光第開始在圖冊上標注,那圖冊也很簡陋,是前往臨清時畫的,隻標注了紮營的市鎮,開始甚至都沒有丁家塊的地名。秦九澤不時低頭看向楊光第寫的字,還有一些從未見過的奇怪符號,秦九澤雖然不識字,但也知道那些符號肯定不是正經字,不知道這股南兵又弄的什麼勾當,
眼睛不停的打量楊光第的臉。
第一股清軍消失在市鎮中,隻過了片刻功夫,西麵官道又出現第二股清軍,這一股人數有兩百左右,蹄聲轟轟作響。
這次楊光第數不過來,他眼睛一眨不眨,大略估算對方的數量。
“丁家塊目視確認敵軍,二批前鋒約二百一十人,帶馬二百三十餘,九成帶弓,亮甲韃子三十,暗甲韃子一百五十,其餘不著甲。”官道上清軍轟轟而過,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顯然對這樣的追擊作戰來說,他們的心情是很放鬆的,而楊光第作為被追擊一方,體驗則完全相反。這兩日之間不
止緊張,楊光第更多的是感覺到憋屈和疲倦。
楊光第此時韃子大部分行進入丁家塊市鎮,聽得隊尾隱隱有叫喊聲,遠鏡隨即移動到隊尾,楊光第的手突然僵住。最後三名清軍的馬後拖著長長的繩子,後麵拖著人,楊光第仔細看去,似乎是安慶營騎兵的軍服。有兩人已經沒有動靜,衣服和血肉裹雜在一起,被馬匹拖帶著
在官道上如布袋般彈跳起伏。有一個大概剛被抓住不久,騎馬的韃子打著坐騎,拖著那騎兵朝東加速,官道上頓時響起更激烈的慘叫。騎兵的腦袋不停磕碰在石板上,猛烈的彈起落下,他身
體扭動著,片刻後被馬車拖入了市鎮中,楊光第的視線被遮擋,隻聽得慘叫聲漸漸往東遠去。
楊光第的胸膛如同被什麼堵住,雖然韃子都已經被市鎮遮擋,但他的遠鏡遲遲沒有放下。
好半晌之後,秦九澤的聲音輕輕道,“楊光第,你們這般打不過韃子,要跑就跑快些。”
“秦叔,我們打得過。”楊光第放下遠鏡,抬起頭看向秦九澤,“我們誰也不怕,遊騎兵是摧鋒踏白的騎兵,沒有我們打不過的敵人。”
“打得過還跑這遠。”楊光第點點頭象給自己打氣,“武學的人說,去年突襲二郎鎮的時候,上岸前龐大人才知道流寇來了十多萬人,那時候沒人覺得打得過,但龐大人說身為軍人為軍人,首
先當論的不是輸贏,隻論我們該不該去,二郎鎮該去我們就去了,打贏了十多萬流寇,該打的時候龐大人定然會打的。”
秦九澤默然看著麵前的少年,楊光第眼中閃動著神采。
過了片刻後,秦九澤搖搖頭道,“記下,韃子過市鎮亮甲兵未下馬,暗甲兵未繞行查看有無伏兵。”楊光第連忙點頭,秦九澤看著官道,“韃子以往過市鎮,亮甲韃子會下馬,有蒙古人就分派蒙人繞村,沒有蒙人就是暗甲繞村查探,現在你可以告訴旗總,建奴輕
敵且大意。”
“那個陳千總是個能耐人,看他能不能占點便宜了。”
……十二月十八日深夜,茌平以南三十裡的樂平鋪,從茌平往南是去往東阿方向,每十裡有一個遞鋪,十裡鋪就是興隆鋪,而三十裡鋪就是樂平鋪,安慶營的中軍就
駐紮在此地。由於地處驛路乾道之上,圍繞遞鋪都形成了一定規模的市鎮,三十裡鋪處於茌山驛和銅城驛的中間位置,距離都是三十裡,吃飯歇息的人相對更多一些,比其他
的遞鋪更繁華,市鎮規模也稍大一些。
現在樂平鋪所有的街口都堵滿了車架,各配屬一門火炮,周圍則有護衛的重甲兵。遞鋪的大堂中,塗典吏指著茌平上方一點的位置,“今日南下的百姓中有傳言,茌平往高唐州方向十裡的高莊鋪出現韃子,騎一局派出一個旗隊到達高莊,沒有發
現任何韃子,也沒有發現其他官軍,確認為謠言。”“南路東阿方向,未發現韃子蹤跡,路遇東昌府往濟南的塘馬,聲稱韃子到達府城,他是去求援的。”塗典吏指向西麵的博平,“建奴追趕至博平,從行程來看,昨晚他們已經從初家圈過河,今日最遠到達茌平西側雙廟鋪,由於即將天黑,未曾與我交戰,該部隨即返回博平,在丁家塊留有前哨,距離我後衛十裡,距離中
軍五十裡。這股韃子用馬拖死了多個騎一司的士兵。”
除了陳如烈在前線,其他軍官都在場中,包括莊朝正也在,他聽到後扭動了一下身體。“今日建奴剛到,就開始攀城攻打博平,騎兵撤退途中便聽到有炮聲,不知是否攻克。陳如烈在丁家塊埋伏有遊騎觀察,建奴追擊中氣焰囂張,行軍經過市鎮不下馬,不繞村查看,徑自從村中大路通過,遇樹林也不派出抄兵戒備,讚畫房根據偵察認為,韃子入關一路取勝,又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