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這個結果來看,是絕對無法判定綰翎的“罪行”的,李大柱已死,又沒有證人,他生前到底吃了什麼、發生過什麼事,誰都不知道,全憑李二柱的一麵之詞。
但是,綰翎心裡卻清楚得很,這對她非常不利。越是說不清的事情,在某些人的有意推動之下,越是容易被人傳得麵目全非。原本沒什麼的,也能被描繪得傳神真實,毀人於無形。
整件事情的幕後之人,用心十分歹毒。綰翎暗暗握緊了拳頭,這行事風格倒是十分符合繆氏的一貫作風!
“大人!請允許小女子說幾句。”綰翎站出來道,“眼下看來,這件事情孰是孰非很難說清楚。但是這李二柱言之鑿鑿,若是不查個水落石出,外界的傳言就可讓我的清譽毀於一旦。若隻是我個人還好說,可若是因此連累了父親的官聲,豈不是大不孝。”
綰翎這話說得令人無法反駁,尤其還搬出了蘭若皇朝最為重視的孝道。楊巡撫依舊捋了捋胡子,略一沉吟即道:“那你有何辦法?想要怎麼查?”
“李大柱咽氣不足三日,我尚且有辦法查出他生前吃過什麼,以及原本的身體狀況,隻要查出這些,相信就能知道其真正的死因了。隻要大人允許我為李大柱做屍檢,我一定可以還大家一個真相。”說罷,綰翎還特意看了一眼李二柱,“同時讓死者家屬安心。當然,若是有人刻意隱瞞真相,妄圖陷害,我想大人一定不會讓人逍遙法外!”
“不行!”楊巡撫還沒說什麼,李二柱就先急急阻攔道,“我大哥已經死得很慘了,你還要給他開膛破肚!好狠心的女人,你要敢這麼做,我今天就一頭碰死在這公堂之上!”說罷還跪下,像楊巡撫連連叩首。
綰翎嘴角上揚,似笑非笑:“誰說我要給你大哥開膛破肚的?莫不是有些人害怕查出真相,才百般阻撓吧?”
楊巡撫的臉上也劃過一抹狐疑,對著李二柱訓斥道:“公堂之上,豈容你越矩?”
“若是大人下令,小民自然不敢有何意見,隻是,這女子心腸歹毒、巧舌如簧,她如何能證明她說的都是真的?大人您可不能被蒙蔽啊!”李二柱麵露惶恐,依舊咬牙道。
“大人,還得請您在這城中隨機挑選幾位醫術高明的大夫,由他們來監督並檢驗我說的可有問題。另外,咱們可來個當堂屍檢,包括大人您、死者家屬以及衙門口的數十位百姓,都是見證人,難道還怕我會出什麼花招不成?”
綰翎的邏輯十分嚴密,一切可被人挑刺的地方,都先被她說到了,有人想要繼續阻撓,一下子也找不出借口來。
於是,楊巡撫很快就找了幾位大夫前來,並讓人抬了李大柱的屍體出來,當堂驗屍!
當李二柱的屍體被抬上公堂的時候,原本觀審的百姓有膽小的想要離開,可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有其他人聽說後也圍了上來,於是衙門口的人甚至更多了。
綰翎讓木蘭拿出她慣常使用的銀針、藥罐等物,慢慢掀開李大柱身上的白布,見他麵色泛青,嘴唇卻紅得恐怖,看起來確實像是中毒或服用了不當的藥物而死。
“各位大夫都是城中醫術、德行兼備的前輩,還望能好好監督我,若是我有何不當舉措,請立即指出。”綰翎很恭敬地朝旁邊幾位白胡子老頭福了半福,說著就拿起銀針紮進了李大柱胸腔的幾大要穴處。
緊接著,綰翎拿起身邊幾個小瓶子,分彆將其中的液體倒了部分到碗裡,幾種不同的顏色融彙在一起交雜成了渾濁的黑色。
在一名衙役的幫助之下,她將這黑色藥汁儘數灌進了李大柱的喉嚨。為了不讓藥汁流出來,她用金針在其咽喉處紮下,迫使其喉管通暢。
過不多時,李大柱的胸口就有些起伏起來,乍一看就跟詐屍一樣,把邊上的人嚇得夠嗆。尤其是李二柱,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倒在地上。
綰翎看向他笑道:“若是你大哥真的死而複生,你應該高興才是,怎麼怕成這樣?”
李二柱梗著脖子,蒼白著麵色,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死鬼大哥”,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失態了,強撐著道:“我隻是太驚訝了,大哥要能複活,讓我少活幾年都可以。”
綰翎不再跟他廢話,見屍體有了反應,立刻拿上一隻乾淨的白色小瓷碟,湊在李大柱嘴邊。很快,他上半身一抖,喉管一動,從嘴裡吐出一大口黃水,泛著腐敗的惡臭。
周圍人都露出嫌棄的神情,紛紛捂著口鼻遠離了幾步。可綰翎麵色不變,戴著手套把磁碟放到平地上,拿出自製的針管,吸出一些放到白紙上,又在碟子裡放了一些藥粉……
眾人都不知綰翎要做什麼,紛紛露出好奇之色,並暗暗驚訝於她的大膽。不過邊上的幾位老大夫則把眼睛越睜越大,原本渾濁的雙眼漸漸透出精光來。
“你到底查出什麼來沒有?彆在那裝神弄鬼的,攪的我大哥死後也不得安寧。”李二柱越來越焦躁,看著綰翎和幾位大夫的神情變化,他終於坐不住了。
這時,綰翎放下手裡的東西,站了起來,麵向堂上,神色凜然,嘴角帶著篤定的笑意。
“楊大人,我已查出李大柱的真正死因,且聽我慢慢道來,若有半句不實,任憑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