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綰莀緩緩抬起頭來,眼中有盈盈的水光泛出,恰到好處地凝結成兩顆淚珠,掛在睫毛上,將落未落,自以為必定十分惹人憐惜,“王爺……”
“莀兒,你怎麼樣?沒事吧?”顏離那雙黝黑如墨幽深如海的眼眸,似乎多看一眼都會沉淪期間,而那眸光中,有顯而易見的擔憂和關心。
“王爺,我沒事。”葉綰莀嬌羞地低下頭去,尖尖的下頷顯得瘦削嬌弱,嬌糯的話語中又夾雜著一絲痛楚。
“你這手是怎麼回事?”顏離扶起她,看到她的手上有血珠冒出,抓住她的手,皺著眉頭問道。
葉綰莀被抓得生疼,眼淚掉得倒是真誠了很多,不過心中卻是暗喜,睿王果然還是對她有意的。她就說嘛,睿王怎麼可能幫著葉綰翎來騙她,肯定都是葉綰翎的詭計,睿王定是不知情的。
“這是昨天,妹妹來看我……”葉綰莀說到一半,故意裝作不小心將事實說出來的樣子,掉著眼淚不再說下去,見顏離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眼中隱有怒氣升騰,不禁心中暗喜。
“到底是怎麼回事?”顏離的眸子愈加暗沉,冷冷地問道。
葉綰莀這才“為難”地說:“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她隻是……”
“她隻是不小心絆倒了,然後不小心傷到了你。”顏離突然冷聲道,葉綰莀還愣怔著,隻覺得身下一輕,就被人給扔了出去,一下子摔在地上的一塊尖石上。
葉綰莀瞪大了無辜的雙眼,就連身上的疼痛都不記得了,愣愣地看著顏離,“王爺,你……”她想不通,剛才還對她溫情脈脈的睿王,怎麼突然就變臉了。
顏離一聲冷笑,撿起葉綰莀掉落在地上的竹簡,翻開來看了一眼,突然掌中發力,就將其震碎成了竹屑。
“啊!不要!”葉綰莀一下子撲了上去,跪在地上無助地去摟那些竹屑,但是就連一塊完整的竹片都已經拚不出來了。這可是她費儘辛苦勞累了一晚上不吃不喝刻出來的啊,現在居然,居然……
葉綰莀猛地抬起頭來,看向顏離,但那雙鳳眼中哪還有半點柔情可言,隻見無邊的寒意和冰凍成霜的冷漠,讓她渾身發寒。這對葉綰莀來說,無疑是從天上墜落地獄的感覺,落差實在太大,不隻是意味著她今天無法完成蘇貴妃的任務,而且剛剛有希望的“王妃夢”也碎了。
“寒蕭,剛才說到哪了?”顏離就像沒事人一樣,看都不再看葉綰莀一眼,轉身就跟侍衛說著話離開了。走了幾步,他看到自己的衣擺上沾了幾絲血跡,眼中有嫌惡,一順手就把外套脫了,對寒蕭道,“給本王重新找件衣服來。”
寒蕭接過衣服,點頭稱是,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仍舊倒在地上的葉綰莀,隻見她的臉色更白了。寒蕭並沒有憐憫,誰讓這個女人敢去招惹葉二小姐呢?
他跟隨王爺這麼些年,何時見王爺對一個女子多過話,除了葉二小姐,就再無旁人了。剛才他見王爺破天荒地對這個葉綰莀憐惜了起來,當時就覺得不對。
不過葉綰莀也不算太倒黴,甚至還能說算是幸運的了,惹惱了睿王,要擱彆人,王爺哪還會多跟她廢半句話,直接就見不到晚上的月亮了。
“王爺什麼時候,竟然管起這些小事來?”等顏離重新換上衣服,來到剪燭閣的時候,綰翎正在煮茶,看到他也沒驚訝,繼續將手中的梅花枝放進綠泥火爐中。心裡卻暗自憋著笑,“莀兒”?沒想到平時萬分高冷的睿王顏離,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怕惡心到自己。
顏離看著她那專注的動作,自顧自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聽到綰翎這麼“沒良心”的話,又想起剛才彆的女人拽著自己的袖子,嫌棄地拍了拍,道:“還不是為了某些沒心沒肺的女人。”
綰翎挑了挑眉,沒接話,心中卻忍不住有一絲歡喜,剛才她從那邊過來的時候,經過葉綰莀所在的地方,不遠處巧凡正鐵著臉向她走過去,想必接下來又是一場好戲。
顏離這招真的挺狠的,特彆是對於葉綰莀這種貪慕虛榮的女人來說,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折磨,那種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前後翻轉,更能讓她抓狂痛苦,她一心想要攀上高門甚至是皇家,現在卻是步步失利。
“聽說皇上今天秘密出去了,身邊就隻帶了幾個人?”綰翎把最後一根梅花枝放進爐子後,又接起蓋子,倒了些泉水進去,揭過葉綰莀不提,轉而問道。
“幾個就足夠了,那都是大內高手。”顏離不知想起了什麼,頓了頓沒接著說。
綰翎抬起長睫掃了他一眼,“皇上,這次是來做什麼的?”
要是跟她或者葉家沒關係,綰翎當然不會多管閒事,有些事知道太多沒好處。不過,皇帝來到錦州,就直接住進葉家,這讓她不得不“多管”。
“祭奠一個人。”顏離的神情很淡漠,看不出喜怒來,“那個人死前說,她的故鄉在寬城子,所以希望死後能回歸故裡。”
寬城子就在錦州的北麵不遠處,再往東北就是高句麗了,錦州可以說是蘭若北地最安全的一座城池,而寬城子則是第一道城牆。如果皇帝是去寬城子,那麼在錦州落腳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