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翎邊拎水,邊想,從外麵看起來,也沒檢查出問題,那麼結果就是在水裡了。要是這水也沒問題,那可就真的難辦了,想到這,鼻尖不禁滲出了一絲濕潤。
水提上來後,綰翎把水桶放到地上,就像剛才在廚房裡一樣,對著天邊已然不甚明亮的夕陽仔細觀察起來。沒錯!這裡的水也出現了和水缸裡一樣的霧氣,隱約之間,似乎還要比之前看到的更明顯一點。
這霧氣到底是什麼呢?綰翎看了一眼老九,讓他過來仔細分辨,“你常年在水井邊看守,可知這提上來的水中,為何會有隱約的水霧出現?”
老九皺著眉頭走上前來,依著綰翎所說的角度對著水麵看了一會兒,半晌才道:“小姐說的霧氣好像是有點奇怪,但也算不得什麼大問題,這口井年代久遠,又較一般的井要深許多,可能水溫稍微有點高,提出來後有些水霧也正常。”
井水溫度相較空氣更高,發出霧氣自是正常,但在室內如此可就不同尋常了,她見老九也看不出什麼來,就也不再多說。閉上眼睛湊近水桶,集中注意力細細地感受著,想要試試看能不能發現點彆的。
忽然,綰翎猛地睜開了眼,隨後又閉了起來,本來她以為是無色無味的某種東西,但是此刻,她敏銳地察覺到,這次剛剛提出來的水中,隱隱有股淺到幾乎可以忽略的味道。
難道是有人把東西投在水井裡了,而這東西味道非常淡,散得又快,而廚房中的用水都是每天早上都提好了儲存起來的,所以當她剛才去檢查的時候已經一點都聞不出來了。
綰翎喝了一小口這剛提出來的水,從口感來看,清涼寡淡,一點味道都沒有,沒有問題,但是喝下之後,胃裡卻隱隱有些不適,而真正讓她感覺到反胃的,並不是水本身,而是這水裡夾雜的那股氣味。
“小姐,要不要銀針?”木蘭在旁問道。
“不用。”綰翎擺擺手,這水裡的東西絕對不是毒,“老九,這幾天除了廚房提水的,還有什麼可疑之人來過?”
老九仔細想了半天,才鄭重道:“沒有,每天來提水的就那麼幾個人,我都記得的。”
隨後,廚房的管事嬤嬤也把那幾個人分彆都叫了出來,仔細盤問過後並沒發現問題。
綰翎再次對老九道:“你再仔細想想,當真沒有其他人來了?或者,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想了半天,老九還是搖了搖頭,“小姐,真的沒有,要在老頭子我眼皮底下做手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難道真的不是人為的禍事,而是自然發生的某種意外?綰翎原先的猜測有些動搖起來,是地下水發生了異變?還是由於環境汙染,導致地下滲出了某種有害物質?
這個猜想剛從腦中浮出,就被她自己否定了,這在未來自然是很正常的事,但要說在這個時代……怕是不太可能吧?何況,真要是地質問題,不該是隻有這一口井出事,剪燭閣的那口井就沒問題。
“再去取一條長點的繩子來。”綰翎想了想,如是說道,也許,把最底下的水打出來看看,能發現點什麼。
有人立刻就去找長繩去了,這時天空突然飄起了細雨,綰翎正在沉思並沒有覺察到,直到木蘭再次提醒道:“小姐,下雨了,咱們往那邊靠靠,等會兒就有人拿傘來了。”
這時,眾人都紛紛聚到了一起,井邊有一棵大鬆樹,巨大的綠頂猶如一把打傘籠罩在上空,給下方的人們撐出一方落腳之地。
“金夫人謀害了太夫人,畏罪自殺,自己倒是乾淨了,就是可憐了莀小姐。”人多的時候湊在一堆,就難免有人無聊說起閒話來。
這件事雖然沒有張揚,幾個知情的大丫頭、管事嬤嬤們也不會嚼舌,但其他人也不都是傻的,他們不敢去外麵胡說,但私底下卻都是清楚的。
“依我看,可憐不可憐的還真不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誰知道她……”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老九大喝一聲,罵了起來。
“你這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麼呢!”因為這老頭脾氣古怪,彆人不太願意多與他往來,此時突然發作,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把目光聚集在了他身上。
綰翎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眸中閃過一絲疑慮,看向了老九。
隻見老九神情略有幾分激動,“主子的事情也是你們能隨意議論的嗎?何況,不管彆人怎樣,莀小姐卻最是心善不過的,豈容你們這些人胡亂嚼舌根!”
綰翎的神色慢慢沉了下來,在這愈見昏暗的天色中,樹頂斑駁的陰影映到她臉上,迷蒙出晦暗難言的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