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翎這話一出,旁人的神情頓時就古怪起來,現在的葉府中,還有誰不知道葉綰莀和葉家的關係,雖然沒有人明著說出來,甚至葉家還把她收為義女,但其中的彎彎繞誰都心知肚明。
但是老九不知道這些啊,他一聽綰翎這麼說,緊皺的老臉頓時就見舒緩了許多,似乎是十分欣慰地道:“還是二小姐英明,到底是姐沒,心思都好得很。”說罷,又對先前議論的人瞪了一眼,“主子都這麼說了,你們誰有資格胡說八道,小心都被趕出府去。”
主子的心思,自然不是下人能隨意猜測的,一時間,彆人也不敢再亂說話了,隻覷著綰翎的臉色,很快低下頭去,不再開口。
“堂姐待人一向友善,溫和,即便是府裡的下人,她也從不看輕,人人都說她是觀音娘娘轉世呢。”綰翎抿著淺笑說出這話來,隻覺得自己都想吐,葉綰莀要是如此,那世界上就沒有惡毒的人了。
老九因為這番話,更加欣慰了,歎道:“可不是,老頭子我孤寡一生,在這井邊多年,從不曾有人待我如此。”
綰翎不動聲色地注視著老頭的臉色,眼中有一道銳芒閃過,看似不經意地問道:“這麼說來,九伯您是見過堂姐的了。”
自然是見過的,否則老九又如何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也不隱瞞,“嗬嗬”笑了一聲回道:“二小姐真對不住了,老奴的確是見過莀小姐,隻是她讓我不要告訴彆人,所以方才才有所隱瞞。”
“姐姐她,為何不讓你告訴旁人,說曾來過此處呢?”綰翎眸底的暗色愈發深了起來,但嘴角的笑意絲毫不變,語氣輕柔地繼續問道。
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她徹查全府,就是為了找出本次風波的源頭,以及那個罪魁禍首,而這個老頭居然還有意隱瞞,問他有沒有特殊的人來過,剛開始還一口咬定沒有。
難不成他跟葉綰莀真有什麼不成,但是看他現在的樣子也不像啊?要是老九真做了什麼對不起葉府的事情,現在又怎麼會自己說出來呢?或許,是葉綰莀跟老九套近乎,趁他不注意在井裡動了手腳?
想到這裡,綰翎又看了老九一眼,從這老頭滄桑緊皺如古樹皮的眉間掃過,這麼多年了,想必他也是十分儘忠職守的,否則早就該出事了,應該沒那麼容易讓人鑽了空子才是。
那葉綰莀又是怎樣把東西放進去的呢?綰翎不知不覺把手心裡的東西更握緊了些,並沒有碎石尖銳的質感,倒是反而有種如同橡膠一般的軟。
隻聽老九猶豫了一下才回道:“既然二小姐都知道了,那老奴我也就直說了吧,前些日子,我那草棚子破了,莀小姐正好來附近散步,無意中發現後,請人幫我把地方修了修。”
葉府從不苛待下人,更不會讓人住在破了的草棚子裡,但是這老頭子情況特殊,從不喜人靠近,即便是生活上有了麻煩,也寧願自己解決。是以,慢慢的,也沒人願意多管閒事,還自討沒趣。
但是既然這人是葉綰莀,綰翎當然相信,她有這本事,能取得老九的好感。
綰翎繼續問道:“隻是幫你修了屋子嗎?”見老九眼中浮起警惕,遂補了一句,“堂姐為人善良,若是見九伯您境況孤苦,怕不隻是做這些吧?”
老九這才道:“是啊,莀小姐請人幫我補好屋子後,又讓小丫鬟給我打掃整理了一番,後來看到我坐在井邊,風吹日曬的,她還特意請人把這樹挪了挪,好讓樹蔭多遮一些在井邊。”
老九邊說,邊示意綰翎看向樹根處,隻見地上的確有新翻的痕跡,大約也是幾天前的事了,泥土是看不出來了,但是表麵上的雜草矮灌木還是能看出來被動過。
綰翎心頭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過,隻聽老九語氣裡透著感激,繼續道:“其實莀小姐也沒必要這麼做,多遮一點少遮一點有什麼關係呢。莀小姐可憐我這孤老頭子,但又擔心被人知道了說閒話,就讓我彆對旁人說起。”
到底是擔心被人說閒話,還是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葉綰莀她自己心裡清楚!綰翎心中不屑,但眼看著,謎團就要解開,真相觸手可及。
這是一棵好多年的老鬆樹,自然不是隨意能挪位置的,而且那動靜太大,也不可能沒人知道。綰翎邊隨著老九的示意觀察著,心中邊想,看來葉綰莀隻是讓人把一邊的樹根挖鬆了些,於是整個樹身就往井邊傾斜了一些。
因為樹身傾斜的弧度並不明顯,所以老九不說的話,大家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是,就是傾斜了這麼一點,原本偌大的樹冠就移了位置,之前在水井旁邊的,而現在有一部分剛剛好夠到水井正上方。
這些東西是……綰翎心頭隱隱綽綽的疑惑忽然被解開了似的,她猛地伸出手來攤開掌心,目光凜凜地盯著手心裡暗黃色的東西,又緩緩抬起頭來,看向頭頂上方的樹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