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死寂過後,逐漸有人發現,這些人名中,幾乎包括了葉家所有人,惟獨,少了一人。
葉綰莀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還暗暗興奮了一會兒,原來竟有人比自己還憎恨葉家,但聽著聽著就也感覺到了不對。此刻,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她的臉上,她才真正覺出了問題!
“這,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葉綰莀臉色煞白,語氣一下子就尖銳了起來,看到綰翎犀利的目光,竟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半步。而這舉動落在旁人眼裡,就顯然是由於心虛了。
“姐姐,我知道你因為嬸嬸的關係,一直記恨著葉家,特彆是我,你認為是我醫術不精,所以才害得嬸嬸常年臥在病榻上,所以你就恨不得我死?”綰翎冰冷的臉上現出刻骨的傷痛來,那是被至親之人傷到骨子裡的疼痛,聲聲泣訴不禁令人動容。
金氏到底是怎麼變成如今的模樣,隻怕除了葉綰莀和綰翎以外,再沒有人清楚。葉府中人都以為她是畏罪自殺,而外人則以為她是暴病,但不管怎麼樣,綰翎現在這麼說,都很合情合理,而且葉綰莀還不能反駁,難道她要說,自己巴不得金氏這個娘親早點死?
“姐姐,妹妹隻是個人,不是神,我也想把嬸嬸治好,可實在沒法子,也隻能保住她一條命罷了。若姐姐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氣,就衝著妹妹一人來就好了,何必要害死葉府上下所有的人呢?”綰翎搖著頭,像是大受打擊。
“葉二小姐醫術如何,整個錦州之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連她都治不好的病,那定是沒救了,能保住一命已是不錯,竟然因此懷恨在心,忘恩負義,簡直豬狗不如!”有性格直爽的小姐當場就罵了出來,竟連自身的形象都不顧了,不過現在可沒有人去追究她的“失儀”。
金氏和葉綰莀來到錦州後就一心想要進入上層名媛圈子,若不是金氏出了事,一貫都是很高調的,但不管他們如何給自己臉上貼金,大家也都知道,她們是來投奔葉家的,要不是葉家,她們娘倆早不知流落何方了。
於是另一位夫人跟著道:“如此狼心狗肺之輩,葉府真是喂了一頭白眼狼!定是她今天看到襄鸞縣君大受隆恩,心生嫉妒,所以才做出這種事來。”
一時間,議論之聲紛紛不絕於耳,前有聖旨之事,後有巫蠱之術,在眾人眼裡,早就已經認定了葉綰莀的罪行。葉綰莀苦心經營的白花形象,由剛開始的漸漸破裂之後,在此刻徹底轟然倒塌。
葉綰莀感覺自己落入了圈套,沒錯,這是圈套,是葉綰翎親手為她掘的墳墓,這回葉綰翎是真的要送她下地獄!那份詛咒名單上,惟獨沒有她的名字,但卻恰恰是要害死她!
“你這個……”葉綰莀驚怒之下,當場就要脫口大罵,但一眼掃過在場之人,電光火石間,她顫抖著控製住了自己。不行!她還不能跟葉綰翎當眾撕破臉,現在的她完全處於下風,一旦在人前暴露出自己的真麵目,那才真是再難挽回了!
朱瑾此時適時開口,大聲對其他人道:“方才我就覺著聖旨一事太過巧合怪異,現在看來……”她頓了頓,看著葉綰莀,輕蔑道,“還需要我多說麼?”
“你胡說!”葉綰莀大聲反駁道,看到所有人都用那種鄙夷憤怒的目光瞪著自己,她感到心頭一陣絕望,忍不住要去抓綰翎的手,“妹妹……”
綰翎這回沒有避開,但那手背的溫度著實低得令人瑟縮,她一言未發,隻靜靜地看著葉綰莀的眼睛,眼中仿佛隻有八個字,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要想除掉葉綰莀,看似簡單,其實並不容易。葉綰莀是一隻瘋獸,若是把她惹急了,她真能做出與葉家玉石俱焚的事情來,看上回的井水事件就知道了。
所以,若非是有把握一擊必中,綰翎不能冒這個險。要教訓她容易,但要讓她在葉府徹底消失,卻很可能會連累上葉家的整個名聲。為了區區一個葉綰莀,還不值得綰翎這樣做。
但是這回,葉綰莀,你怎麼都待不下去了。你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樣的事”來,無論葉府怎麼對你,都絕不會有任何人為你說一句話!就算是要你死,那也絕無人非議!
“你……你一定要我死?”葉綰莀從那雙冰淩般的眸子裡看到了決絕和狠辣,她的眼睛裡開始透出絕望,雖然在綰翎的手裡吃了不少虧,但她從沒想過,綰翎會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她,而且一擊之下,再無回旋的退路。
“姐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妹妹,怎麼會要你死呢?”綰翎湊近她的耳邊,用旁人聽不到的語調幽幽回答著葉綰莀,“我不過是,不想有一天,我或是我的家人,死在姐姐你手裡罷了。”
葉綰莀感覺到綰翎清晰的殺意,猛地後退一步,腦中好像突然清醒了不少,大聲質問道:“葉府也是堂堂大家,在座各位更是錦州有頭有臉的人物,難道你們都是這樣輕易斷人生死的麼?僅憑一個娃娃上的幾個名字,就斷定這是我做的?就算欺我是孤女,也不能如此明目張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