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麵若桃李的太後自稱“老婆子”,還真是讓人有些不習慣,綰翎心裡剛嘀咕了一下,就感覺右手臂被人碰了下,側過臉一看,卻見葉景菡麵色發白,身形不穩晃了一下。
“景菡,你沒事吧?”綰翎一邊不動聲色地扶住她,一邊壓低聲音悄悄問道。
葉景菡恍了恍神,很快恢複過來,回道:“沒事,剛才不知怎的,頭忽的暈了一下。”
綰翎縱使心有疑惑,此刻也不便多問,再次抬頭看向長公主的時候,卻見她被太後搪塞之後,並沒有多少失落的神情,隻是嬌嗔著對太後道:“皇祖母說哪的話,父皇和母後向來都是最敬重您的。”
“皇妹的心願還真是不一般,一開口就是為自己求婚事。”三皇子的話中隱隱透著譏誚,看他的表情卻好似隻有作為兄長的調侃,“泊遠侯家的公子,果真是與皇妹登對得很。”
“怎麼,慕麒也有中意的對象了?要不也說來給哀家聽聽?”皇太後樂嗬嗬地問道。
葉綰瀅不禁渾身一抖,因她的動作實是有些明顯,一時招來旁人側目,她尷尬地笑了笑,就低下頭去,但其實餘光正緊張地往三皇子身上瞟。
“慕麒確實有位心儀的姑娘……”顏慕麒說著,眼神往綰翎這邊飛快地掠過,說到一半,又沉吟了起來。
綰翎低垂著的睫毛抖了抖,隻聽長公主爽利的笑聲響了起來:“三哥心儀的姑娘,該不會是襄鸞郡君吧?”
“長公主誤會了,我家二妹與淩……”顏慕麒尚未發話,卻隻聽葉綰瀅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急於要解釋一般,但又顯然“無意”說了不該說的,即便收住了話頭,也能讓人猜到,那個“淩”什麼的是誰。
長公主和顏慕麒的臉色齊齊一變,綰翎亦是眉心跳了一下,緩緩抬頭看向葉綰瀅,笑道:“姐姐,長公主開玩笑呢,您怎麼也跟著沒分寸呢?”
哪有妹妹當眾指責長姐沒分寸的,不過綰翎這樣說,卻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妥,葉綰瀅方才的行為的確不像是一個長姐該有的作為,欲語還休,格外引人遐想。
葉綰瀅心頭惱怒,卻也不好反駁,因她自己也知道這樣的行為的確過於明顯,但她並不後悔。若她不出言阻止,萬一三皇子當真直說自己看上了葉綰翎,太後興之所至直接賜了婚,那豈不是一切都晚了?
何況,再看長公主的神情,她就知道,這麼做是值得的,這句話顯然引起了長公主的警覺和嫉恨。
太後笑盈盈地看著眾人的反應,見無人再開口說話,她才對顏慕麒道:“慕麒,你方才的話還沒說完呢?你到底是心儀哪家姑娘,告訴哀家,祖母為你做主。”
“多謝皇祖母關愛,慕麒確是看中了一位好女子,但慕麒並不想借由權勢來逼迫她,我要她心甘情願地跟我在一起。”顏慕麒收回目光,沒有再看向任何人,語氣勢在必得。
葉綰瀅嫉恨的同時,不禁暗自鬆了口氣,隻要木未成舟,就一切都有轉圜的餘地。何況,換個角度想,葉綰翎得封郡君,對她來說,倒似乎也並非全是壞事——作為兵部尚書之女,郡君的親姐姐,即便是庶女,也比尋常女兒的身份要高了許多,自然也就離皇子更近了一些。
太後意味深長的笑著,道:“堂堂蘭若皇朝的三皇子,看上了誰,那自然是那女子的福氣,難道還有女子不願意不成?不過,既然慕麒你這麼說,那哀家自是隨你去了。”
就這麼閒聊了半晌,期間不斷有其他人過來給太後請安,綰翎並不想在此處多留,就隨便找了個理由告辭離去。
“許久未出長禧宮,很少一下說這麼多話了,哀家有些累,你們都散了吧。”沒過多時,太後便也下了逐客令。
在貼身內監李英的攙扶下,太後一行緩緩向長禧宮的方向走去。
“太後娘娘,看來,皇上皇後還是很敬重您的,您看今日宴會,帝後二人親自給您行禮,著實恭敬,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李英笑嘻嘻地說著好聽話。
太後卻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道:“在這宮裡,表麵文章誰不會做,不過都是些不費成本的事兒。哀家久不過問宮中事宜,權柄早已旁落,哪裡還有什麼知心人。”
“太後說哪兒的話,這可真叫奴才傷心!”李英委屈地彆了彆嘴,在袖擺的遮掩下,大手在太後的胳膊上輕輕擰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