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太後口中的東西,向來是要宮中的小黃門先試過毒的。更何況,這糕點好看雖好看,也不一定好吃啊,可不能讓太後這般尊貴之軀吃著難以入口的東西。
這東西雖然已經奉上了,但姝娘打心底有些不安,畢竟她自己做的東西自己吃還好,如今奉給太後吃,也不知合不合她的口味。
忐忑間,隻聽太後道:“不必了。”
說罷,她用筷子夾了一個鬆子百合酥,輕咬了一口。
一時園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盯著太後的反應看,園內寂靜無聲,太後咀嚼酥皮的鬆脆聲顯得格外清晰。
少頃,太後吃完了一整個百合酥,才緩緩放下筷子,她神色自若,瞧不出任何起伏,隻淡淡道:“都分給她們嘗嘗吧。”
風荷退下去,和汪嬤嬤二人繞著園子走了一圈,將點心都分了。
姝娘做了不少,足夠園裡的官婦貴女們每人各分一個,甚至還有剩的。
眾人拿著還有餘溫的鬆子百合酥,互望之間一時竟有些茫然,畢竟這太後的態度模糊,也未說這東西好不好吃。
可糕點好聞的甜香味兒已然散了開來,勾得人口中流涎。
好不好吃的,吃了不就知道了。
她們抱著懷疑的態度,一入口卻是愣了。因不同於太後賜下的那些,是剛炸出來的,那鬆子百合酥還帶著餘熱,一咬下去,便開始撲簌簌地掉酥,裡頭的餡料更是豐富,蜜棗,冬瓜糖,芝麻還有脆脆的鬆子仁,吃完後口齒留香,餘味不散。
趙國公夫人那廂已然誇讚了起來,“不曾想將軍夫人還有這樣的手藝,這鬆子百合酥,外皮酥脆,內裡餡料甜而不膩,比之禦膳房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太後也勾唇笑起來,“的確不錯。”
她抬眸看向人群,忽得道:“井家姑娘,你覺得如何,你這表嫂可有撒謊?”
忽然被太後點著的井玉黎身子一顫,緩緩站起來,強笑道:“甚是好吃,是玉黎沒見識,不知道原來這道菜竟還在那麼偏僻的鄉野地方流傳。”
太後收回眼,柔聲問姝娘:“這道菜你是從何得知的?”
姝娘答:“是我師父,他是個遊醫,卻又好吃,曾經雲遊四海,嘗過大驍各地不少美食,這道菜的做法便是他教我的。”
太後微微頷首,宮裡倒是沒有禦膳房菜色不外傳的規矩,指不定是哪個禦廚不小心傳出去的。
但聽姝娘提起她師父是學醫的又好美食,她不免想起一人來,對身後的內官道:“剩下的百合酥,送去給趙國公和長寧王嘗嘗。”
“是。”
內官應聲,端起盤中剩下的七八個百合酥就往趙國公的書房去了。
此時,書房中,趙國公正對著眼前的棋局頗有些愁眉苦臉。
“王爺,您都下了五局了,左右下官也贏不過您,您不如先休息休息。”
賀嚴將棋子丟回棋盒中,往椅背上一靠,嘟囔了句“無趣”。
趙國公望著眼前這個脾氣古怪的長寧王,甚是無奈,正想著是不是該命人上些點心時,便見太後身邊的內官踏進門來。
“見過王爺,見過國公爺,太後命奴才送些點心過來。”
待家仆將棋盤撤了下去,內官才將點心擺在桌上。
賀嚴瞥了一眼,“禦膳房做的鬆子百合酥?”
“是鬆子百合酥。”內官答,“隻不過不是禦膳房做的,才出鍋呢,您嘗嘗。”
不是禦膳房!
賀嚴生出了些好奇,拿起一塊送進嘴裡,嚼了兩口,不由得眼眸一亮。
他啜了口茶,很快又吃一塊,滿意地對趙國公道:“你府中最近又請了新廚子?手藝倒是不錯,不如就送給我吧。”
趙國公略有些茫然,他怎麼不知道府中哪個大廚還會做這道點心,他疑惑地看向內官:“這點心是國公府的廚子做的?”
“不是國公府的廚子。”內官答,“是定國將軍夫人做的。”
“誰?”賀嚴驚道,“沈家那小子成親了!”
賀嚴這反應倒是在趙國公的意料之中,這位長寧王平日幾乎一直待在府內,不是搗鼓吃的,就是搗鼓藥草,兩耳不聞窗外事,哪裡曉得京城發生了什麼。
“王爺你常居府中,可能沒聽到外頭的傳聞。大抵半個多月前,定國將軍從外頭帶了個女子回來,而且聽說兩人已私自拜堂成了親。”
聽著這事兒,賀嚴蹙了蹙眉,略有些不悅地嘀咕:“好容易看上一個,怎還教人占了去。”
他又拿起一塊鬆子百合酥咬了一口,卻是倏然愣了愣,拿開仔細一瞧,裡頭隱約還放了些蜜棗。
他不由得想起了姝娘,在百合酥裡加一些切脆蜜棗的法子他曾教過姝娘。
然下一刻,他笑著搖搖頭,姝娘怎麼可能會在這兒呢,她一定守著還劉家那屋,不是上山采藥就是在屋裡繡花,攢著錢琢磨著給他養老呢。
左右他已派人去了長平村,頂多一兩個月,便可將姝娘接進京城來,屆時再為她挑一個好夫婿吧。
一刻鐘後,內官捧著空盤子回到了花園,稟報道:“太後娘娘,長寧王都吃完了,他讓奴才問您,可還有多的,他還未吃夠呢。”
太後無奈地笑起來,“哪還有餘的,若真要吃,我一會兒讓禦膳房做了給他送去。”
說罷,她衝姝娘招了招手道:“過來。”
姝娘走到太後跟前,太後忽得取下手中的翡翠珠串親手給她。
“長平王這人嘴刁,若能讓他滿意,便證明你這道點心做的著實是好。哀家也很喜歡,這是賜予你的,你身懷有孕還要做這麼多點心實在辛苦。”
姝娘略有些惴惴地接過珠串,謙遜道:“太後娘娘過獎了,臣婦的廚藝不佳,承蒙太後娘娘不嫌棄。”
“你這廚藝可快比得上宮中的禦廚了,若能開家酒樓,必定生意紅火。”太後玩笑完,又道,“雖還有一個多月,可哀家想邀你去宮中的中秋宴,你可願意?”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宮中的中秋宴不同於尋常宴席,能參加的除了宮妃,便是那些誥命婦,可姝娘出身低微,甚至連誥命都沒有,居然能得太後親自相邀!
不僅是一些官婦投向姝娘的眼神中略帶了些嫉恨,坐在一旁的井玉黎垂在袖中的手更是不由得捏緊,這女人哪來這麼好的運氣,什麼便宜都讓她占了!
有何了不起的,能做出那糕點又如何,又沒有人看著她做,指不定是誰在背後幫的忙。
姝娘微微怔了一會兒,旋即才低身施禮道:“多謝太後。”
太後滿意地笑著頷首,雖前幾日明祁帝特意來永壽宮,托她邀這位將軍夫人來宮中的中秋宴,可她也不能隨便答應了,總得親眼看過是個怎樣的女子才可,所以才讓趙國公夫人辦了這場賞花宴。
如今見過了,覺得甚是不錯,不僅相貌好,還是個心眼實在的。
沈重樾為國征戰那麼多年,立下戰功無數,滿足他的那些小要求,讓他這身份低微,飽受非議的夫人在眾人麵前有顏麵,若這麼做能使朝堂安穩,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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