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笑了一下,“你彆放在心上。”
“我當然沒有啦,我不可能和你分手。”
心跳漏了一拍,慈航問:“為什麼?”
紀三洲理所當然,“要是和你分手了,我的「一紗燈」怎麼辦?”
慈航問他:“「一紗燈」對你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紀三洲停下腳步,看了看天邊早早出現的白色的月亮,“我爸和我媽離婚的時候,誰都不想要我。後來我爸把我帶走了,剛開始的那段時間,我們都過得很不好……”
“我的生活是在見到爺爺之後才變得好起來的,我爺爺就住在「一紗燈」的工廠裡,我就是聞著經典香水的味道長大的。「一紗燈」是我爺爺的全部,我爺爺是我最愛的人,我品嘗過失去一切的苦,不想讓我愛的人再品嘗一遍,那我就太沒用了。”
他笑了笑,背著書包繼續往前走,像義無反顧的苦行僧,“其實這種話你之前肯定聽過,不是從我也是從彆人那裡。但有時候執念形成就是這麼簡單,甚至不全是因為愛或者責任,我沒有那麼偉大。我隻是覺得,「一紗燈」就該是我爺爺的,有一天它不是了,我就想把它找回來還給我爺爺。就是一口氣,就是想把這口氣舒出身體裡,就是想把弄丟了東西找回來……你能理解嗎?”
電話那邊是久久的沉默,紀三洲懷疑自己是不是扯遠了,人家隨口問一句,他就長篇大論地跟人絮叨個沒完,仿佛在道德綁架。
“嗯,我理解。”慈航突然回答。
“啊,理解了你也彆多想,我肯定要憑我自己的能力把「一紗燈」買回來。我隻想讓你等等我,再給點時間……或者,你要是實在想賣掉它,也可以把它賣給一個不會注銷掉這個品牌的買家,但我還是,希望你彆賣,留在你手上的話,我還能安心點。”
慈航笑了,笑聲很好聽,像傍晚吹來的柔柔軟軟的春風。
“好啊,我答應你,”他說,“明晚見麵吧,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啊?”紀三洲又問,“明晚幾點?”
“你晚上有事?”
“嗯,我要和徐學長去市中心做調研。這次要找的是上班族,所以選在晚上他們下班的時候,”靈光一閃,他又補充,“況且明晚你有冥想訓練,要不等你下了課,我們一起去擼串?”
“好。”慈航說,“那我掛了。”
迎麵走來幾個同專業的同學,紀三洲咧著嘴,笑容甜蜜,“掛吧掛吧,親愛的晚安,麼麼噠!”
去市中心調研的時候,鄺子俊沒來,紀三洲和徐運抱著厚厚的問卷擠地鐵,徐運的眼鏡被擠掉了兩次。
下了地鐵,徐運低著頭,嘟嘟囔囔地掰眼鏡腿。紀三洲在前麵走,突然回頭跟他說話,望著他的臉呆了一下。
透過黑白夾雜的淩亂的頭發,是一對澄澈的、秀氣的眼眸。沒了厚重的鏡框擋著,徐運的五官也變得更加立體,看起來就是靦靦腆腆的大男生,可能還會被人當成帥氣的“小哥哥”偷偷誇讚。
“徐學長,你戴過隱形眼鏡嗎?”紀三洲問。
“沒有,”徐運把眼鏡架上,鏡框稍有些歪,“那個會磨損角膜,老了就失明了。”
“正確衛生地佩戴的話就不會!”紀三洲四下瞅瞅,附近剛好有個快速驗光,他拉著徐運進去,買了一對隱形眼鏡。
徐運本來就謹小慎微,再加上對這玩意兒一直抱有偏見,紀三洲從後壓著他的肩膀,兩個店員一個負責撐開他的眼皮,一個負責戴鏡,折騰了一個小時才勉強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