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卻是萬福宮的太監總管福公公!
福公公身材矮小,彩香姑姑又站在最前,騰嬰一時並未注意到他。
騰嬰見福公公望向阿不的眼神,像似在看一隻獵物,心中不由一悸,再想起宮中的某些傳聞,突然不寒而栗。
而福公公身後,站著的卻是那方才在巷口立著的太監,那太監不過二十來歲,但目光陰沉,此刻望著騰嬰的神色裡帶著說不出的意味。
騰嬰便是再遲鈍,也發覺今日之事怕不止讓她驗屍這般簡單。
可此時驗屍卻迫在眉睫,由不得她思量太多。
再阻止阿不幫忙也已然來不及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在宮中十來年,她從不生事,也從不怕誰,大不了一死了之,隻不過在此之前,若有人想打阿不的主意那是萬萬不可的。
於是她隻掙脫開阿不的手,與阿不一道清理地上的屍首。
雪雖大,但也不過下了小半個時辰。
片刻之後,騰嬰與阿不便將屍體上的雪清理了個乾淨。
屍體全身被燒焦,已看不清本來的麵目。
但看身形,騰嬰一眼便認出是個女子。
“死者為女,”騰嬰回頭對彩香姑姑道。
彩香姑姑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隻輕輕唔了一聲,“還有呢?”
騰嬰轉過頭又去看那燒焦的女子,隻見她四肢蜷曲,不知是死前遭受不住痛苦的折磨,還是被焚燒之時受不得火焰的吞噬而造成的。
且女子的手腳處隻殘留了些許骨趾,全身也隻餘下些骨架,由此可見烈火之盛,或之頃刻便將人淹沒了。
便是懂些醫術,但憑她的本事,她並不能以此判斷出女子是生前被人焚燒,還是死後被人焚屍。
想到此,騰嬰隻得起身對彩香姑姑實話實說,“彆的也瞧不出來了。”
“噢,是嗎?”
彩香姑姑方才一直閉著眼,聽到騰嬰說什麼也看不出來時,緩緩睜眼瞥了瞥騰嬰,眉頭皺起,話中帶著些許的耐人尋味。
她身側的福公公卻近前一步,朝著騰嬰的方向嘎嘎低噥了一聲,“雜家就說這丫頭醫術寥寥,姑姑偏還不信。”
彩香姑姑眸光低垂,並未答福公公的話。
福公公不以為意,隻朝身後招了招手,“小安子,拿來給她看看。”
這個她自然是騰嬰,而小安子卻是那之前立在巷口的太監。
“是。”
名喚小安子的太監得了指令,伸手往袖中掏了掏,隨後便彎腰側過身遞到了騰嬰麵前。
騰嬰定睛一看,見小安子手中捧著的卻是一枚玉佩。
玉質雪白,晶瑩剔透,顯見的是極好的。
乍一看,她並不認得這玉佩,但細細一瞧玉上紋路,又似在哪裡見過。
正思量間,便聽福公公尖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認不認得?”
騰嬰一時卻想不起到底在哪裡見過此玉,卻見那玉佩忽被小安子翻了個麵,一個被灰燼附著的字跡突然顯現在了眼前。
待看清那字,騰嬰隻覺腦中翁翁炸響,冷汗直襲後頸。
因為那是個“繡”字。
“這字想必是認得的,”福公公話音又起。
騰嬰緩了緩心神,怔怔點頭,“是。”
“那玉佩是誰的?”福公公又問她。
騰嬰略作猶豫,深吸了口氣才道:“此玉乃是繡雲宮寧才人所有。”
“你可知玉佩為何會在此?”
福公公話裡帶著一絲笑意,似譏嘲,又似玩弄。
騰嬰默然片刻,答道:“不知。”
“嗬嗬,”福公公細細笑了,“你不知,讓雜家來告訴你。”
隻見福公公從懷中抽出一張潔白的帕子,朝騰嬰的方向甩了甩,用帕子的一角捏起了那玉佩,掂量著玉佩,對騰嬰斜了斜眼道:“這玉佩啊,是在那屍體上發現的。”
雖心中已有準備,但騰嬰聞言到底還是心中一痛,低低呼道:“不可能。”
“怎麼?雜家還騙你不成?”
說著福公公又轉身從小安子手中抽出一樣東西,一下戳到了騰嬰麵前。
那是一根竹棍,乍看尋常,細瞧卻是燈籠的挑棍,騰嬰很熟悉,她院子裡也有。
隻是戳在她麵前的棍子上赫然還刻著兩個大字,上書“繡雲”二字。
這是繡雲宮的燈籠挑棍。
繡雲,繡雲宮,乃是寧繡,寧才人所居的宮殿。
寧繡啊,是她在宮內,除了治病之外為數不多有過其他交集的人。
這其他交集便是,寧繡與她自幼就相識,是她在進宮之前唯一的朋友。
隻是後來,她九歲時以罪奴之身入了宮,而寧繡,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