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叔士是真心想和劉氏好好過日子的,但若是不行,退一萬步來說,他也絕對不能被休。
看到羅安之眼中的意動,殷叔士急了,“羅大人,你我都是同僚,自古刑不上大夫,更何況休夫,請大人仔細斟酌。”
羅安之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他一個從六品的侍讀學士,又得罪了長樂公主,人品又如此堪憂。
就算內閣皆出翰林又怎樣?
如今的齊皇聽長樂公主的話,下一任大概率會出個女皇,更聽長樂公主的話。
一個沒未來的小官,我給你麵子?我仔細斟酌?
那不如我直接讓殷劉氏去死好了。
羅安之有一點是非常讚同殷劉氏的話,你要是真專一就彆碰人家啊!
你既然把持不住,正妻該有的臉麵,你也得給人家。
誰家夫妻一定和睦,你可以有妾,但你要麵子上能過得去。
殷叔士寵妾滅妻這麼多年,現在後悔了。
羅安之心中冷笑,恐怕讓你後悔的還在後麵呢!
心中想通了,羅大人都不待猶豫的,“今聞殷劉氏之哀訴,知殷叔士,其人昏聵,棄良就醜,事不近情。娶劉氏女,強紅顏以對冷漠,虐其心誌,為之不義;其母王氏刁滑待之,汝不憐爾妻,為之不公;一雙幼子殞命,不聞不問,為之不賢,判,劉氏休其夫殷叔士。”
羅安之宣判完的瞬間,殷夫人,哦不,劉氏狠狠地磕頭謝恩。
然後便大哭起來。
剛才想鼓掌叫好的幾個人都放下了高舉的手,劉氏這是將自己這麼多年在殷家的委屈通通都哭了出來。
一時間,眾人皆有些唏噓。
隻有殷叔士傻了,他沒想到羅安之居然真的敢!
可羅安之是正三品,自己在他麵前隻能夾著尾巴做人。
而有了這件案子,今後他的仕途是完了。
能不讓皇帝想起他從而怪罪他,他就要千恩萬謝了。
劉氏哭完之後,抹了一把臉,轉身對著暖寶叩首謝恩。
待她起身後,一臉譏諷地看著殷叔士,“那年春天我來京城探親,去了楓山。”
不知為何,殷叔士聽到楓山時,心中突然有些慌張。
劉氏沒再看他,轉向了暖寶這邊,“三月陽春,我穿著我最喜愛的天青色雲綾錦,在半山腰便遇到了一個書生,他似乎鞋子有些問題,走在石階上幾次打滑。”
“我在後麵偷笑,結果那書生果真摔了,而且還摔得不輕。”
“我命家奴用轎子將那書生抬下山,送去了最近的醫館,濟民堂,並提前付了二十兩銀子的診費。”
“本來第二日想去打聽那書生的情況如何,當夜家中來信,母親病重,我便在第二日回了家鄉。”
劉氏的每一句話,都會讓殷叔士的臉色發生變化。
他上前兩步,可看到劉氏燦爛的笑容時,又膽怯地退了一步,他從來沒發現原來劉氏的笑容竟然這樣好看。
“母親因是急症,待我回去,她已經油儘燈枯,為了我前程,母親托她在京中的姐妹為我說了一門親事,當月便將我嫁了。”
掀開蓋頭,她自然認出了官人是那日的書生。
可那書生卻怎麼都不看她一眼。
蹉跎十幾載,兜兜轉轉,你要尋覓的人就是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人。
劉氏大笑,“我今日才知你一直在找當年救你的人,可我若知今日之結果,當年一定不會救你!”
……
離開順天府後,已經是下午。
“我現在想緩緩。”韓洛可神情有些恍惚,她看大家似乎都還沒有從這件事裡走出來,便提出去‘一間書店’坐坐。
“要的,我腦袋現在還有點悶。”王韻芪撫額。
張秀水則捂胸,“我心裡也有點悶。”
暖寶對雲汐說,“我肚子有點悶。”
“小師叔,你是肚子有點空吧!”雲汐是這裡難得沒有特彆受影響的人,一是她身為公主,身後有陛下貴妃,還不至於會被人欺負到那種程度。
二是她自身性格就比較跋扈,根本就不是受氣的性格。
見大家都情緒不高,雲汐便張羅起來。
到了店裡,蕭辰朗也剛到,看暖寶他們進來還特彆驚訝,“你們今天怎麼沒去讀書?”
韓洛可看到他先是眼睛一亮,接著想起自己剛剛經曆的,眼裡的光也暗了下去。
雲汐卻擺擺手,一副你彆提了的樣子,“今天我們可是看了一場好戲,快點準備吃食,還有茶點,我給你講講。”
蕭辰朗哈哈一笑,以為雲汐就是來騙吃喝,也沒有很在意。
直到兌了牛乳的奶茶飄出香味,雲汐說書一般將今日的事情講了出來。
蕭辰朗才有些瞠目結舌,“癡男怨女!”
他的總結就是被幾個姑娘暴錘一頓的結局。
“還好咱們都沒到議親的年紀!”雲汐有點開心,齊皇和貴妃從來沒有和她提過這件事。
可她的話卻沒有一個人接,幾個小女娘都麵麵相覷,“我娘已經跟我提過了!”
“我娘也是!”
“我也是!”
隻有暖寶沒有說話,她抱著一個豬腳道,“看我乾啥?我三歲!”
韓洛可突然很壞心地道:“三歲可以定娃娃親!”
暖寶被噎了一下,差點把一個骨頭吞下去,蕭辰朗一邊給她拍背,一邊道:“她有四個哥哥,一個弟弟!”
這話,相當霸氣。
更霸氣的他還沒說呢,東夷人民可都看著呢,想娶小龍神,沒那麼容易。
第二日,劉氏收拾了自己的嫁妝,離開了殷家。
而且她不是暫時搬離,她是直接離開了京城。
十日後,挨了二十杖的殷王氏帶著鐐銬枷鎖,向著流放地出發。
不日,殷叔士傳出染了重病,整整躺了三個月才好。
殷家的案子因為有兩位公主出麵,齊皇第二日就已經知道了。
他雖然沒有將殷叔士從侍讀學士的位置上擼下來。
但此後,他於仕途上也再無寸進。
不止是他,就連他的庶子殷祥平也一樣,到老也隻是個舉人。
倒是與暖寶一同去順天府的幾位家裡,都提著東西去了範府。
還分彆宴請了暖寶一家人。殷叔士是真心想和劉氏好好過日子的,但若是不行,退一萬步來說,他也絕對不能被休。